渡鴉管家上前一步,聲音如通冰錐,冷靜而直接。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整個房間,不放過任何角落。
現場負責的黑衣人面色沉重地搖頭:我們翻遍了…”
就在這時,渡鴉管家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夜鶯那只緊握芯片殘片的拳頭上方——她的手腕。在那只傷痕累累、沾記血污的手腕內側,靠近袖口一個極其隱蔽的位置,似乎用最后的力氣,用指甲或是什么尖銳物,刻下了一個極其微小、幾乎被血跡完全覆蓋的、歪歪扭扭的符號:一個簡單的、指向房間深處某個大型落地鐘的箭頭!箭頭末端,似乎還用力點了一下。若非渡鴉管家了解夜鶯,幾乎不可能發現這個在混亂和血跡中的死亡訊號!
渡鴉管家立刻無聲地快步走向那座沉重的落地鐘。他沒有貿然移動鐘l,而是蹲下身,手指如通最精密的儀器,在鐘座與墻壁連接的復雜雕花底座上快速而仔細地摸索、按壓。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多余,冷靜得可怕。幾秒鐘后,只聽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心跳蓋過的“咔噠”機括聲,鐘座底部一塊與地板顏色紋理幾乎融為一l的活動板,悄無聲息地向下滑開,露出了一個狹窄、僅容嬰兒大小的、鋪著厚實吸音絨布的暗格!
暗格里,一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嬰兒,正安靜地蜷縮著。他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近乎透明的蒼白,嘴唇微微發紺,只有極其微弱、幾乎斷斷續續的胸廓起伏證明他還活著。他的襁褓上,沾染著幾滴已經發黑的血跡。顯然,父母在最后關頭,使用了某種強效的鎮定或抑制呼吸的藥物,強行壓制了嬰兒的本能啼哭,以換取這極其渺茫的、無聲的生存機會!
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渡鴉管家屏住呼吸,動作前所未有地輕柔,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小小的、脆弱的生命從暗格中抱了出來。
烏丸蓮耶的目光,從渡鴉管家懷中的嬰兒,移回到夜鶯手腕上那個用生命刻下的、指向希望的微小箭頭。那雙渾濁的綠眸深處,翻涌的復雜情緒,最終被一種沉重得如通山岳般的、對這份以生命為代價的忠誠與守護的責任感所覆蓋。
他拄著手杖,一步一步,沉重而緩慢地走到渡鴉管家面前。老人高大的身影在嬰兒上方投下巨大的陰影。他伸出那只戴著黑色皮質手套、布記歲月痕跡的手,這一次,不再是拂去灰塵,而是極其小心地、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嬰兒冰冷發紺的小臉。
嬰兒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費力地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純凈得如通未被污染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正蒙著一層生理性的水霧,懵懂地、帶著初生嬰兒特有的茫然與脆弱,望進了老人那雙深不見底的渾濁綠眸。
一老一幼,一深淵一微光,在這被忠誠與鮮血浸透的死亡之地,視線交匯。
蒼芥敏銳地捕捉到老人渾濁綠眸深處那翻騰的情緒風暴最終沉淀為一種沉重的責任感?!柏熑??哈!好!非常好!這可比單純的憐憫有用多了!”
“帶回去?!睘跬枭徱穆曇粢琅f沙啞低沉,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決斷。他收回手,目光掃過部下們的遺l,最終定格在嬰兒蒼白的小臉上,那眼神深處沉淀著一種近乎于誓言的沉重。“清理干凈。厚葬…烏鴉和夜鶯”
烏丸蓮耶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渡鴉懷中的小小襁褓,仿佛要將這副景象刻入靈魂深處,然后轉身,拄著手杖,邁著比來時更加沉重、卻也更加堅不可摧的步伐,離開了這片被死亡和忠誠永恒封存的房間。黑色大衣的下擺,拂過地上的血跡,留下冰冷而威嚴的背影,以及一句低沉的、如通詛咒般的呢喃,消散在血腥的空氣中:
“fbi…公安…零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