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老師把矛頭轉(zhuǎn)向陳沒,“陳沒,你心里該有數(shù)啊,保送資格多重要,背個處分還怎么保?”陳沒當(dāng)然有數(shù),每次學(xué)校里我偷親她,五秒必推開我,我正想偷笑,陳沒聲音突然毫無波瀾地響起:“我們不是戀愛關(guān)系,是阮辛黎自己過來親我的。
”她的話像一把冰錐猛地扎進(jìn)耳膜,刺得我渾身一僵。
我僵在原地,幾個月的碎片在腦中閃過,深夜她默許我枕著的手臂,我靠近時她微微側(cè)開的臉,每一次推開我的力度……她的無動于衷,她的沉默回避,所有看似的親密此刻都褪了色,露出下面冰冷的拒絕。
掌心傳來刺痛,低頭才見我的指甲已深掐進(jìn)肉里。
是啊,關(guān)系?從來沒有過確認(rèn)。
一切的靠近、試探、自以為的特殊,那些我誤以為的感情都是一廂情愿。
說不定,僅僅是因為我父母昔日的權(quán)勢,曾對她家有過那么一點恩惠?所以她才像還債一樣,容忍我的任性妄為,忍受我的步步緊逼,如同在執(zhí)行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wù)。
不然如何解釋那些容忍?“是這樣嗎?辛黎?”龔老師的詢問將我的思緒猛地拽回。
我冷笑了一聲,“呵,沒錯,騷擾她的是我,影響她前途的也是我。
我給陳大學(xué)霸賠罪了!”說完,再不看任何人,跑出辦公室,一頭扎進(jìn)無人的畫室,門板“砰!”地巨響著砸在墻上。
我胡亂抓起一支炭筆,指尖的顫抖才讓我意識到,自己的手抖得有多厲害。
筆尖泄憤似的在紙上亂戳亂劃,吱嘎聲刺耳。
手下的線條根本不成形,只是一股腦地發(fā)泄著堆積的情緒,凌亂地糊在一起。
先是勾勒那道總是微微蹙著、顯得過分冷靜的眉。
接著是那雙平靜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的眼睛,看得人無名火起。
畫到嘴唇的輪廓時,咔噠一聲,炭筆猛地折斷,烏黑的粉末瞬間糊滿了手。
“陳沒”
我低聲念著她的名字。
畫筆卻停不下來,固執(zhí)地在新紙上重復(fù)著那個輪廓。
被我揉皺的紙團(tuán)在地上一個接一個,堆成了小山。
沒有一張是對的!眼神畫得太冷、太硬,嘴角那點若有若無的弧度,永遠(yuǎn)抓不準(zhǔn)。
明明她每個細(xì)微的表情都刻在我腦子里,為什么落到紙上,就全變了味,扭曲得讓人心煩意亂?最后一道僵硬的線條落下,我看著紙上那個既像她又不像她、面目模糊的輪廓,一股巨大的荒誕感和自嘲猛地涌了上來。
哈,真相就是,我的素描本,每一頁都畫著我自己想象出來的陳沒。
唯一真實的東西,大概就是我畫時那點可悲的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