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手用盡力氣“砰”地甩上門,將陳沒隔絕在外。
背抵著冰涼的門板滑坐在地,蜷縮成一團。
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板,我能感覺到她同樣背對著門的存在,無聲的僵持在空氣中彌漫。
下課鈴響了,我深吸一口氣,抹了把臉,站起身打開門,卻見陳沒居然還傻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回教室學習的意思。
“你不要命了?學習都顧不上了?”陳沒依舊固執地維持著那個欲言又止的神情,遲疑著伸出手,想觸碰我紅腫的臉頰,我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我真的是氣極了,這一下仿佛抽走了我所有力氣,我扭過頭,看也不想再看她一眼。
“你別生氣,辛黎,我……我怕老師看見。
”“怕?怕就立刻滾回你的教室去!別來騷擾我!”在我的冷視下,她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雜得讓我心頭發堵,終是轉身走了。
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讓冰冷的水流沖刷著眼睛,也讓自己冷靜下來。
重新回到畫室,忽略掉閃爍著八卦精光的眼神的女生,若無其事的繼續幫她改畫。
回到家,破天荒地,陳沒先我一步回來了,手里緊緊攥著一盒蘆薈膠,見我回來,目光落在我仍微紅的左頰,輕聲問:“你要不要涂點?”我冷著臉,權當沒聽見,徑直走到沙發重重坐下,翹起二郎腿,將她當作空氣。
陳沒默不作聲地靠過來,緊挨著我坐下,將那沁涼的蘆薈膠小心翼翼地點按在我的傷處。
我臉上的皮膚向來嬌氣,稍重的觸碰便能留下紅痕,陳沒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讓我半邊臉火燒火燎地腫了大半天,我抬眼瞪她,眼神充滿了無聲的控訴和怨懟。
“對不起。
”涂藥的動作未停,她輕聲重復著歉意。
我緊抿著唇,不發一言,藥一涂畢,我立刻抽身離開,用洗漱和緊閉的房門隔絕了所有交流的可能。
翌日清晨,周六,我沒去學校,臉上的掌印依稀可辨,根本不想見人,便待在自己的畫室攪顏料,畫室里只剩下顏料刮擦桶壁的單調聲響小心翼翼的叩擊聲在門外響起,我冷哼一聲,“進。
”門被推開一條縫,陳沒探進半個身子看著我,“吃早飯嗎?”“不吃!”我寧愿餓著點外賣,也不吃她做的飯!“你什么時候搞完?”“要你管?”陳沒最終什么也沒說,默默帶上門離開了。
我攪棒刮擦桶壁的噪音莫名加劇了心頭的煩亂,銀行卡里剩余的十萬要精打細算的度過這三年。
“煩死了,”我泄憤似的用力攪著,“大白畫兩張畫就要補一次,水桶天天洗,煩死了煩死了!”我才攪完一桶,間隔不久,那熟悉的輕叩又來了,我煩躁地扔下攪棒:“你要進就進!”門開了,陳沒端著一只白瓷碗進來,碗里是熬得奶白的綠豆豬肚湯,熱氣氤氳。
那誘人的香味霸道地飄散開,瞬間蓋過了顏料的刺鼻氣味。
我鼻子嗅了嗅,有點香,只得強忍著想看的沖動,刻意偏過頭去。
她把勺子遞到我唇邊,聲音放軟:“墊墊胃,好嗎?”那喂食的動作讓我莫名煩躁,我一把奪過碗勺:“我自己會吃。
”豬肚湯很鮮,溫熱的湯汁滑入食道,瞬間撫慰了空蕩的胃,讓我積攢的煩躁奇異地消散了大半。
胃舒服了,連帶著看杵在旁邊的陳沒,似乎也沒那么礙眼了。
她默默蹲下身,拿起我擱在一旁的攪棒,接手了那桶半途而廢的顏料,專注地攪動著桶中粘稠的膏體。
我坐在高腳凳上,小口啜飲著碗底的湯,腳尖無意識地輕輕晃蕩。
放下空碗,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身旁埋頭攪顏料的陳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