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爾,她的目光會掠過角落那個位置。
少年多半不是拿著畫板寫寫畫畫,就是枕著臂彎沉沉睡去。
她有時會想,他筆下流出的線條是否也像他這個人一樣,帶著不經雕琢的散漫的美?這種美,與她追求數學證明的極致簡潔與優雅,奇異地在她心底形成某種隱秘的共鳴。
但陳沒沒有時間去梳理這些飄渺的情愫,中考如期而至,她考出885的驚人高分,摘下市狀元桂冠。
面對私立高中拋來的橄欖枝:三年學費全免外加五十萬獎學金。
陳沒選擇了接受,目標直指數競班。
她將二十萬交給母親還清房貸,用剩下的錢在學校附近租下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小公寓。
暑假,她繼續去表姨家補課。
某日路過隔壁,卻發現那棟熟悉的別墅大門緊閉,貼上了刺眼的封條。
當晚,電視新聞滾動播報著阮氏集團破產的消息,表姨嗑著瓜子,語氣帶著一絲世態炎涼的唏噓:“唉,辛黎那孩子怕是……”陳沒手中的筆尖“啪”地一聲戳穿了演算紙。
水珠順著冰冷的窗玻璃蜿蜒滑落,恍惚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日,看到了少年發梢墜落的雨滴。
她想起無數次送文件時偷偷路過阮家庭院,瞥見白日里少年微紅的眼眶和倔強的側臉。
她想起中考前夜,那句擦肩而過的“加油”,是阮辛黎消失前,留給她的最后一點模糊的剪影。
“如果那天我堅持送過去了呢?”
這個念頭如同幽靈,在整個暑假纏繞著她。
那些風言風語像無聲的質問,拷問著她當初的懦弱退縮。
她將自己埋進更深的題海,用公式和定理筑起高墻,試圖隔絕這不合時宜的思緒。
只要沒有親眼目睹他的墜落,她就能繼續用不知情來麻痹自己,維持著表面平靜的學習機器狀態。
高中生涯開始,陳沒的學習效率驚人。
僅用半年時間,她已學完高中全部課程,全身心投入數學競賽的備戰。
高二就沖擊數競的學生鳳毛麟角,面對高三學長們積累兩年的先發優勢,她以近乎自虐的強度學習、刷題。
學校看中她的潛力,資源傾斜。
她的付出沒有白費,最終在全國競賽中取得了第42名的佳績。
準備參加下一階段集訓期間,她回到了租住的公寓。
這間位于學區的房子不足百平,房東因她是中考狀元,爽快地打了七折房租。
學校附近有條老巷子,她偶爾會去那里透透氣,買點東西。
母親常在電話里叮囑:“那邊亂得很,別隨便跟陌生人搭話。
”她應了。
這天,她學習到凌晨三點,大腦被公式塞滿,脹痛不已。
學累了,出了小區,走向那片夜色籠罩的巷子,想轉轉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