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別墅門口有一束枯萎了的花。
一束早已風干、蜷縮成深褐色的花束,看樣子都放這一個月了。
上面的賀卡上寫著我熟悉的字跡:“畢業快樂!”我沒心思再去想這花的來處,畢業有什么快樂的?快樂就是那么大一個家像丟垃圾一樣把我丟掉全跑了嗎?警察用公事公辦的語調告知我父母遠遁海外,逃跑之前還算有點良心,提前把我戶口移到祖父名下。
憑什么……我連祖父是誰都不知道,到現在都沒人來聯系我。
我心里惴惴不安,這是我想要的自由嗎?沒有人管我了。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冰箱深處,遺忘的剩菜早已腐敗酸臭,就像我的家庭一樣。
我躲在家里不出門,只是想昏天黑地地用酒精麻痹每一根神經,每一個角落都彌漫著濃烈刺鼻的酒氣,冰箱里的酒夠我喝一整個暑假。
喝死在這個暑假都沒人管我,死算什么,我才不怕死。
酒的滋味辛辣而苦澀,灼燒著喉嚨,一路燒進胃里,翻江倒海,我的胃好像要撐炸了,想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才喝了幾天就不行了,我把酒瓶摔了出去,玻璃碎裂的響聲把我暈乎乎的腦子拉回現實,地上全是碎渣子,我環視周圍,煙頭散落一地,橫七豎八的酒瓶,不免抱頭痛哭起來。
哭著哭著,有些累了,我抽噎著,視線模糊地掃過門口,突然想起門口的花,我開門看了一圈,沒人。
花被我踉蹌著抱了回來,全都枯萎了,枯敗的花瓣脆弱得一碰就碎。
我不死心地拿一個落滿灰的空花瓶灌上水,笨拙地把枯枝插進去。
放在陽臺上,我久久地盯著花。
直到門鈴突然響起,把我嚇了一跳。
我湊近貓眼看,門外站著陳沒。
她扎著高馬尾,穿著簡單的白短袖和短褲,格外有青春氣息。
而我在全身鏡里顯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跟鳥窩一樣,眼睛又紅又腫,臉上全是淚印。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把門反鎖了,之前有給過陳沒鑰匙,怕陳沒闖進來。
“開門。
”陳沒聽見我反鎖門的聲音,隔著門說話。
門的隔音不錯,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又有點怕陳沒真走了。
“等一下。
”我大聲地喊了一句,聲音沙啞得讓我感到陌生。
幾乎是沖進浴室,打開冷水胡亂沖洗,往臉上仔仔細細地抹了護膚品,吹干頭發,鏡子里我的臉色看上去比剛剛好太多,我摸了摸滑嫩的皮膚,笑了笑,總感覺比哭還難看,算了不笑了。
開門,陳沒坐在臺階上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