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四五歲了,喜歡纏著殷昭陪她捉迷藏。
小小的一個人,不出聲,蜷在某個角落,不知不覺睡著了。
整個南府哭天搶地找了她一下午,臨近用晚膳了,女孩兒才揉著兩只眼睛從南夫人的衣柜里爬出來,身上還掛著“偽裝”用的衣裙。
自那以后,小女孩兒身上就多了一串亮晶晶的小金鈴。
不管她躲在哪里,只要鈴聲一響,殷昭就能找到。
南啟嘉自學會了撒謊,就總想要耍些小機靈,然她生來不及殷昭那般聰穎,說了假話也容易露出破綻,尤其改不掉搓弄衣角的小動作。
殷昭從不揭穿。
只因她明知瞞不過時,便揚起小腦袋,嬌滴滴喚他:“昭哥哥。
”每聽她將他喚作“昭哥哥”,殷昭就失了方寸,即使再拙劣的說辭,也不忍去拆穿。
思來想去,他只能徹底妥協,無奈道:“罷了。
”緊接著又往南啟嘉嘴里塞了塊兒糕,怕她噎著,還不忘遞上一杯晾溫了的開水。
南啟嘉總是摟住殷昭的脖子,摳他的朱砂痣,杵在他耳畔,大聲問:“昭哥哥,你為什么不愛笑?”他不答,心想,她怎會知曉寄人籬下的苦?南啟嘉撲蝶不成反撲了一鼻子灰,她拿著小銅鏡兒,摸了摸中間鼻子尖兒上腫大的紅包,被自己逗笑。
殷昭在她看不見的身后,擠出一個淺勝于無的笑容。
從前,殷昭不喜肅國,不喜肅土上生長出的盈澤萬物,不喜肅史中承載的萬代千秋,不喜肅人看時滿目的鄙夷不屑。
殷昭不喜肅國的所有。
只在每每看到南啟嘉的時候,才知這肅士原也有它的好處。
偶爾南尚也會讓他教南啟嘉學些規矩。
殷昭笑問:“姣姣,那些繁瑣的禮節,你可記住了?”南啟嘉腆著肚子搖頭:“哥哥說我笨,我就是學不會。
任誰教我都學不會!”殷昭問:“那若是我教你呢?我教你,你肯不肯學?”南啟嘉點點頭,馬上又搖頭,說:“父親為了讓我學,還給我買了糕點,你讓我學,給我什么好?”殷昭好氣,彎食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旁的不會,討價還價倒學得有模有樣。
這樣吧,我母國遣了些匠人來伺候,有個姑姑針線做得極好,你若是學會了,我便讓她給你做一身騎裝。
”南啟嘉不知道什么是騎裝,也不知道女孩子是不常穿的。
只是殷昭記得他和李嚴穿騎裝那一回,被南啟嘉撞見了,她說,昭哥哥,你穿這個真好看。
有了利益驅使,南啟嘉學得倒快,唯弄不透何時該行跪拜大禮。
殷昭說:“除祭祀等隆重儀典和見一國君主,幾乎用不上。
”南啟嘉瞪著大眼,噘嘴問:“父親說,以后你會變成虞國的國君。
那我再見到你,也要向你行跪拜大禮嗎?”殷昭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