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得了何葉給的線索,但沈卿知道搜山并不容易,并不著急動身,當夜,三人回了枕浪閣稍作休整,凌成化的屋子被安置在二人中間,幾乎是被沈卿和裴云程輪番看守著。
不過凌成化雖然有時覺得他二人似乎都睡了,卻也不敢再冒險傳信于顧言玉。
他現在覺得沈卿無所不知。
他坐在燈下,從貼身處取出先前顧言玉給他的回信,上面言簡意賅:山,善后。
凌成化嘆了口氣,手捏著紙條靠近燭火,望著泛黃的紙張迅速燃成灰燼,他恍惚間覺得自己也要被燃成灰燼了。
“唉。
”他伏在案桌上,無措無助。
“唉。
”當初他為顧言玉調配無解之毒,因而得了他青眼,沾了他的光升上總督一職,實際上凌成化自己聽別人喊自己總督都覺得惶恐。
他太年輕,不明人情,回過神來已經成了顧言玉黨羽下的一員。
但他除了藥理一竅不通,盡管他已經在努力學習,拼命思考了。
當初,他聽裴云程說已經同王壯苗有了聯系,自然而然地以為王壯苗作為王尋梅的獨子,肯定也從她口中得知了先前十人遭毒殺的事。
那接著理所應當的,裴云程肯定也已經從王壯苗口中得知了毒殺一事,凌成化見他仿若不知,還以為他在試探自己,忙將一切如倒豆子般盡數說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就沒想到王尋梅是個嘴嚴的,王尋梅怕將這事告訴了兒子會使他惹禍上身,居然一點風聲也沒透露,獨自一人走到黑。
所以,最后,顧言玉辛苦抹去的事,就這樣被他捅出去了。
他自己想起都覺得哭笑不得。
“一定會被殺掉……可能會被剁成臊子吧。
”凌成化苦笑,突然覺得很想哭。
眼下只能將功補過了,可是顧言玉說得太簡單,山,善后?什么意思呢?燭火跳躍,映在他眼中,鼻尖還纏繞著方才信件燃燒后留下的若有似無的焦味。
“難道是這個意思嗎……”分明是自言自語,但他聲音哆嗦,顫抖不穩。
翌日。
林葉枯黃,黑云陰沉,空氣沉甸甸地壓著,風穿過嶙峋的石縫和茂密的灌木叢,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裴云程同凌成化走在最前面,沈卿喬裝打扮一番,混在衙役中,落在后面。
直到上了山,眾人分了隊散開,裴云程才慢了腳步,等沈卿跟上來。
她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沾上了泥印,粗糙的麻布手套也被泥土染了色。
“暫時是沒發現什么異樣。
”沈卿道,“但是……”她的目光掃過腳下的土地、周圍的植被,鼻翼輕輕翕動。
四周除了泥土和草木的氣息,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若有似無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