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薄霧還沒散盡,季奶奶端著搪瓷缸子在小院里給那幾盆月季澆水,就聽見院門吱呀一聲。
她瞇起眼,看見季延禮穿著濕透的背心和短褲,額發(fā)還滴著汗,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哎喲,延禮?”季奶奶又驚又喜,放下水壺,“你啥時候回來的,奶奶一點動靜沒聽著。”
“昨晚,”季延禮聲音低沉,隨手抹了把下巴上的汗珠,“回來晚了,就沒吵醒您。”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季奶奶笑得眼睛瞇成縫,湊近了些,“貝米丫頭在呢,昨晚你們見著面沒?”
“見過了”三個字像卡在了喉嚨里,季延禮又想起了昨晚客廳里的驚鴻一瞥。
氤氳水汽中裹著浴巾的纖影,濕漉漉的發(fā)梢,驚惶瞪圓的杏仁眼,還有那片白得晃眼的肌膚…以及后來那個更荒唐,不可言說的夢。
他喉結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下頜線繃緊,才從齒縫里擠出三個字:“見過了。”
說完,甚至有些倉促地避開奶奶探究的眼神,邁開長腿就往屋里走。
季奶奶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瞧瞧,我就說這倆孩子有緣分吧,這不就趕巧碰上了?多好。”
季延禮的腳步更快了。
剛踏上二樓的水泥地面,就聽見一聲輕響。
走廊盡頭,客房的門被推開。
貝米揉著眼睛,打著小小的哈欠,趿拉著布拖鞋走了出來。
她明顯還沒完全清醒,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睡得亂糟糟,像頂了個毛茸茸的鳥窩,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還翹著。
身上穿著那套印著小白花的淺藍色棉布睡衣褲,領口歪斜著,露出一小截細膩的脖頸。
巴掌大的小臉帶著剛睡醒的紅暈,眼睛半瞇著,蒙著一層水汽,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垂著,整個人透著一股毫無防備的嬌憨和慵懶。
這副模樣,若是在紀律嚴明的軍營里,絕對會被他嚴厲訓斥為儀容不整,有礙觀瞻。
可此刻,季延禮的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晨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溫柔地勾勒著她纖細的輪廓,那亂翹的發(fā)絲,微張粉嫩的唇,還有睡衣下隱約起伏的曲線。
有種陌生的,帶著暖意的柔軟感覺,就這么撞進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