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靡握著鑰匙的手指緊了緊,沒接話,里間的暖爐燒得正旺,她不想跟這種渾身帶刺的人浪費時間。
桑薇薇見她不吭聲,只當是被自己說中了,越發得意起來。
她轉身對著裴望之,聲音又軟了八度,連帶著凍得發紅的鼻尖都顯得嬌俏:“先生您看,這種地方的料子也就這樣了,我工作室里剛到了批蘇繡,金線銀絲都是現成的,做冬裝特別出效果,您要是有興趣”
“不必。”裴望之的視線從始至終沒離開過秦靡,那目光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面,“我等她?!?/p>
桑薇薇臉上的笑僵了半秒,隨即又揚起下巴,這次是沖著秦靡來的。
“你這店員怎么回事?沒聽見客人說話嗎?還不趕緊把最好云錦拿出來?耽誤了我選料子,你賠得起嗎?”
她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上下打量著秦靡洗得發白的毛衣,語氣里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說起來,你們老板也真夠摳門的,冬天連件像樣的工裝都不給員工置備?穿成這樣招待客人,就不怕砸了招牌?”
秦靡終于抬眼,目光落在桑薇薇那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貂皮大衣上,聲音平靜無波:“我們店小,講究實在??腿艘莵碣I料子,我自然好好招待;要是來挑刺的,門在那邊?!?/p>
“你!”桑薇薇被噎得說不出話,指著秦靡的手都在發抖,“一個破店員也敢跟我這么說話!知道我是誰嗎這次設計大賽的評委里,張教授是我姑父!”
她刻意把“設計大賽”四個字咬得很重,眼角余光偷瞄著裴望之,果然看見他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心里頓時得意起來。
“像你們這種小破店,這輩子都別想沾設計大賽的邊。”桑薇薇嗤笑一聲,伸手撥弄著自己大衣上的水鉆紐扣。
“我告訴你,這次大賽的金獎獎品是去米蘭進修的名額,多少人擠破頭都想要,我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畢竟你這種人,估計連設計稿長什么樣都沒見過。”
秦靡剛要開口,就被桑薇薇打斷:“行了行了,懶得跟你廢話,趕緊把云錦拿來,我告訴你,這料子我要定了,不管多少錢。”
她說著從包里掏出張黑卡,“啪”地拍在柜臺上,那架勢像是在施舍,“快點,我下午還要去看畫展,沒工夫在這兒耗著。”
秦靡自然也不慣著她,雙手環胸,“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們店小,您可以去別家買?!?/p>
桑薇薇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像是被點燃的炮仗,尖銳的聲音在店里炸開:“你說什么?讓我去別家?你知道我是誰嗎?整個城里的布料商見了我都得客客氣氣的,你一個破店員敢這么跟我說話?”
她踩著高跟鞋猛地沖到柜臺前,手指幾乎要戳到秦靡臉上,昂貴的貂皮大衣掃過堆在旁邊的布料,帶起一陣細小的絨毛:“我告訴你,這云錦今天我要定了!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今天你不賣給我,明天我就讓人把你這破店的招牌拆了!”
裴望之從院子里走進來,肩頭還沾著未化的雪粒,目光落在桑薇薇身上時,像結了層薄冰:“買賣自愿,強買強賣,就是桑家的規矩嗎?”
桑薇薇被裴望之眼底的寒意驚得后退半步,隨即又強撐著揚起下巴,可當目光再次落在他臉上時,心跳卻亂得沒了章法。
男人眉骨分明,鼻梁高挺,薄唇抿成冷硬的線條,連落在肩頭的雪粒都像是精心點綴的碎鉆,比她見過的所有富家子弟都多出幾分清洌的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