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面喧囂的聲浪,卻隔不開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江昭寧背對著寬大的辦公桌,站在窗邊,手指用力地捏著深色窗簾的邊緣,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樓下人群的怒吼如同沉悶的雷聲,穿透緊閉的窗戶和厚重的簾幕,一下下撞擊著他的耳膜和心臟。
門被無聲地推開。
王濤側身閃了進來,又迅速將門在身后關緊,仿佛要把門外那無形的洪水猛獸徹底隔絕。
他臉色灰敗,嘴唇微微哆嗦著,額頭上全是汗,幾縷頭發狼狽地貼在皮膚上。“江書記”
他的聲音又干又澀,帶著劫后余生的微顫,“人人暫時堵在二樓樓梯口了,但但根本攔不住太久!”
“下面下面徹底亂了套了!”
江昭寧猛地轉過身,臉上一片鐵青,眼睛里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劉世廷呢?電話通了沒有?”
他的聲音壓抑著,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通了劉縣長說他他正在去柳灣鎮檢查防洪工程的路上,信號不好,斷斷續續的”
王濤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成了囁嚅,“他還說下面同志情緒激動,讓縣委這邊務必冷靜處置,千萬注意方法,別激化矛盾”
“柳灣鎮?現在防洪?太陽炙熱,土地都快龜裂了,還抗洪?”江昭寧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其荒謬的笑話,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他幾步走回辦公桌后,重重地跌坐在高背皮椅上,身體深陷進去,仿佛瞬間被抽干了力氣。
他抬手用力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指腹下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膚下急促地搏動。
“冷靜處置注意方法”他喃喃地重復著,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帶著刺骨的諷刺和巨大的無力感。
窗外,那持續不斷的、模糊而洶涌的聲浪,頑固地拍打著這間象征著權力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