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硬地拿走小鐵杯,揚手往門縫處潑了,才又回到車邊,從車門處拿起一瓶礦泉水。
戰車停了這么一會兒,放在車里的水就已經凝出了一層淺淺的薄冰。聞柏舟往小鐵杯里倒了一杯,才又回到了火堆邊。
老太太看著他,溫聲與律恒說:“你應當阻止他。”
“一個快死的人,又何必管別人如何活?”律恒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肉身葬荒野做養分,是她和你說的?”
老太太點點頭。她拿著冷冰冰的小鐵杯,神色間有些懷念:“她那么快活,病得走不動路了,還能躺在地上開心說笑。我就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倒是有當邪教頭子的天分。”律恒說。
老太太搖了搖頭,她低眉淺笑,格外寬容地說:“我沒養過孩子,也不懂一個女人變作了母親,她在心性上又會出現什么變化。但是她一定很愛你。”
“即便她在最后的時候去追逐了自我,她也一定很愛你。”
律恒站起身,沖她點點頭:“多謝相告。都回車上,該休息了。”
眾人頓時起身,只留老太太一個人在火堆邊。
戰車早已冷了下來。他們上車打開暖氣,律恒走到車后座,開始講后座下壓,調成床鋪模樣。
葉馳卻說:“今晚我守夜,盯著點她。”
律恒沒有回頭:“上半夜我來,下半夜換歸耀。明天你開車。”
葉馳想了想:“也行。”
他從副駕駛座下拿出了壓得扁扁的羽絨被,往后座上一拋,就地躺下了。
聞柏舟沒什么睡意,干脆走到副駕駛處坐了下去:“今晚我守夜吧。”
律恒看了他一眼,只沉默地把老太太來之前給他泡的果汁遞給了他。
黃橙橙的橙汁盛在保溫杯里,聞柏舟拿著杯子,一眨不眨地看著火堆。
老太太已經躺了下去,她的小布包裹成了枕頭。她就枕著它,安安靜靜地縮在了火堆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馳已經睡著了,他發出了規律但不大的鼾聲。
聞柏舟轉了轉手里的保溫杯,驀地問道:“他們今天說的,是你的媽媽嗎?”
律恒轉頭看向他,平靜地說:“是。我八歲的時候,她把我交給楊旗,自己離開了地堡。”
“她說,她要重新選一個活法,不能帶一個拖油瓶。”
【一更】
車內的暖氣嗚嗚吹著熱風,
伴著窗外暖色的火光,有一種氣候正暖的錯覺。
可聞柏舟只覺得背脊爬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凍得他握緊了手里的保溫杯。
“我……”他吶吶道,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