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坦向敞開通風的窗戶內望去。剃了個寸頭的男孩撐著臺面踮腳如是說。
半邊身子萎縮的女孩在幾塊質感和顏色不同的材料中挑選,舉起棕色料子說:“不對啊,我們要演巨人和調查兵團吧?”
“改一下他們的服裝咯。”
“那……也好。奶奶我用這個做頂假發。”女孩轉而拿起一團綠彩帶,罩在自己頭上。“嘿嘿,我要扮演奇奇姐!”
“好好。”在縫紉機前的老婦人裹著絲巾松松扎起頭發,耳后別著幾根羽毛,唇上的金屬環醒目。她手指粗糙,指甲涂著掉漆的熒光色。拿起他們遞過來的深紫色布料,她說:“記得把你們用掉的東西補上。”
“是~~”他們異口同聲。
飛坦抬腳要走,落地之前臨時轉了個彎,去向住宅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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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正午陽光普照,阿凱依然驅散不去那常年盤踞在骨子里的寒意。
他消瘦的身形比以往更顯憔悴,雙頰凹陷,皮膚蠟黃,上面點綴著暗紅的淤痕。討厭合家歡的節日喜慶。不愿想起任何事,任何人。躲在偏僻無人的角落,他半倚在腐臭的垃圾上,轉過頭,用牙咬住綁帶勒緊手臂,讓青筋勉強浮起。缺水的血管經過反復摧殘,很可悲地不剩任何斗志。就像他的人生。試了兩次,他失去耐心,隨意找到位置。針尖剛刺破皮膚,一股比冬日更刺骨的氣息令他僵住。
他立刻意識到是誰,想把手臂藏到身后。“飛、飛坦,你回――”
對方不準備配合他的噓寒問暖,猛地捉住他手臂一扯,針頭掉到地上。阿凱冷汗滑落,嘴角客氣的笑容被疼痛扭曲。
“你要是把自己當成垃圾,想死那就死遠點,別臟了她眼睛。”
個子不高的飛坦身影像巨人投射下來,落下狠話就以反人類的速度消失。
阿凱匍匐在地,哆哆嗦嗦撿起針管,呆呆凝望流星街之外的地方。顫抖的手逐漸握緊,遮住低垂下來的面孔。
臨時的解脫就在手中。一針下去,思維遲鈍,無憂無慮,不用再去思念任何人,有溫暖會從針孔源源不斷涌入,緩解所有疼痛,幾十分鐘、幾小時的極樂,光是想象那種感覺就口舌發干。
可他遲遲沒有動作。沙漠中饑渴難耐的人,跪在泉水前,是什么不可見的力量在制止他貪婪地一頭栽進去。她會怎么看我?也像飛坦那樣?像垃圾一樣?可是,剛剛飛坦的眼神是什么樣的?并沒敢去看。
處于變聲期的兩道童音如公雞嗓遠遠傳來。
“阿凱老師?沒事吧?大家找了你好久。”
“啊!三三,你找到阿凱了?喂老師你怎么可以翹課自己過來偷懶!”
難以為情抬起頭,透過模糊的視線,足以讓他看清還有這么多人關心自己。
阿凱使勁用袖子擦干眼睛。“抱歉讓你們費心了,不如今天我們就郊游上課吧?”
“好啊,學什么,毒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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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阿凱,飛坦沿路極為不爽地踹這踢那,最后踹開一扇鐵門,嚇得屋內靜心修煉的人一跳。至少這家伙沒浪費她感情,飛坦看到滿臉雀斑的女孩時氣沖沖心想道。
屋外畫著笑臉的向日葵風車在微風中旋轉,被他掀起的氣流催得急了幾分。","chapter_title":"無憂x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