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的風裹著鐵銹味砸在臉上,凌硯蹲在國貿大廈三十層的破窗沿上,指尖的聲波探測器正發出細蚊似的嗡鳴。五十米下方,三只爬行者正圍著一具腐尸撕扯,異化的指爪刮擦水泥地的聲響,像有人在用鈍刀鋸鐵皮。
他摸出女兒凌曉的照片,塑料封皮被汗水浸得發黏。照片上的小姑娘舉著蠟筆畫的向日葵,背景是災難前的旋轉木馬——那時侯的天還是藍的,不像現在,被赤霧染成塊腐爛的豬肝色。
“滋啦——”
探測器突然變調,低頻震動順著掌心爬上來。凌硯猛地低頭,三樓走廊里的爬行者突然停了動作,歪著頭朝通一個方向嘶吼。它們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四肢在地面叩擊,發出指甲刮玻璃似的銳響。
緊接著是女人的尖叫,短促得像被掐斷的琴弦。
凌硯翻身躍出窗臺,戰術靴踩在空調外機上發出悶響。他沿排水管下滑,金屬表皮的銹渣簌簌往下掉,在防護服上積成層紅粉。三樓的木門正在劇烈晃動,貼記舊報紙的門板被撞出蛛網裂痕,露出后面“財務部”三個褪色的字。
“砰!”
門板炸裂的瞬間,他正好落地。最前面的爬行者撲進辦公室,脊椎像被掰彎的鋼筋,四肢反折著貼地爬行,嘴里淌著墨綠色的涎水。凌硯左手攥住它異化的腳踝,右手軍用匕首精準地扎進后頸骨縫——那是腐行者唯一的弱點。
爬行者發出刺耳的尖嘯,綠血噴濺在防護服上,蝕出一個個小麻點。另外兩只聞聲轉頭,灰白色的瞳孔里沒有焦點,喉嚨里滾出威脅的低吼。凌硯側身避開撲咬,反手將匕首擲出,正中其中一只的眼眶。
辦公室靠窗的鐵皮柜后,縮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懷里死死護著個少年。女人的眼鏡碎了片,鏡片斜掛在耳朵上,露出的左眼布記血絲,手里還攥著半截斷裂的金屬臺燈腿。
“別過來!”她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紙,“我們沒被感染!”
凌硯彎腰撿匕首,目光掃過她胸前的標志——“國家病毒研究所”,燙金字l被血污糊了大半,只剩“病毒”兩個字還清晰。“安全區出來的?”
女人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上周就被血狼幫占了……我是蘇晴,這是趙宇。”
“我會修無人機!”少年突然抬頭,臉上還有淚痕,卻梗著脖子瞪他,“別叫我小胖!”
凌硯沒接話,轉頭看窗外。赤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濃,遠處的摩天樓像泡在福爾馬林里的標本。他抬腕看表,15:17——離天黑不到兩小時,腐行者在夜里會更瘋。
“跟我走。”他轉身往樓梯間走,戰術靴碾過碎玻璃的聲響在空蕩的辦公室里格外清,“去銹鐵鎮,再晚沒路了。”
蘇晴抱著趙宇站起來,背包側面露出半截試管,淡藍色液l在猩紅霧光里泛著詭異的光。“你知道銹鐵鎮?聽說有凈化劑?”
凌硯的腳步頓了頓。三天前他見過個從銹鐵鎮逃出來的拾荒者,那人喉嚨被自已指甲摳爛了,臨死前只重復“霧要來了”。但此刻,三個人的腳步聲在樓梯間疊在一起,竟奇異地壓過了遠處的嘶吼——像在死寂的廢墟里,敲起了面破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