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笑了笑,轉身跟著李工頭往凈化塔跑。赤霧已經漫到她的腳踝,白色的防護服被染成淡紅,像朵在血水里綻開的花。
凌硯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對老刀說:“東邊交給你,我去塔下看著。”
老刀愣了一下,隨即罵道:“去吧去吧!記得給我留只領主練練手!”
他往東邊跑時,聽見身后傳來趙宇的喊聲:“凌大哥!我幫你看著西邊!保證一只腐行者都進不來!”
凌硯沒回頭。他知道,這孩子說這話時,手肯定還在抖。但此刻,這帶著哭腔的保證,卻比任何豪言壯語都讓人安心。
凈化塔下,蘇晴正和李工頭拆著卡住的齒輪。赤霧越來越濃,凌硯能聞到空氣里的鐵銹味中,多了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蘇晴防護服上的味道,和他女兒以前用的洗手液一個牌子。
“卡住了!”李工頭記頭大汗,手里的扳手擰不動,“里面的軸承銹死了!”
蘇晴想伸手去摳,被凌硯一把拉住:“別碰,會夾斷手指。”他撿起根鋼管,插進齒輪縫里,“我喊一二三,一起使勁。”
鋼管在兩人的用力下彎成了弧形。“三!”凌硯吼道。
“咔噠”一聲脆響,齒輪終于動了。李工頭立刻去開備用電源,風扇“咯吱咯吱”地轉了起來,雖然很慢,卻開始往外排赤霧。塔下的淡紅色霧氣漸漸變淡,趙宇的咳嗽聲也停了。
“成了!”李工頭歡呼起來。
就在這時,東邊傳來震天的嘶吼。凌硯抬頭,看見那只胸口帶窟窿的領主撞破了大門,巨手一揮,就掀翻了半堵圍墻。老刀的長刀在空中劃出道銀光,卻被領主一巴掌拍飛,整個人像片葉子似的撞在鐵架上。
“老刀!”凌硯大喊著沖過去。
蘇晴抓起地上的獵槍,對著領主的眼睛開槍。子彈打在它眼皮上,只留下個白印。但這舉動似乎激怒了它,領主轉過身,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一步步走過來。
凌硯跑到老刀身邊時,老頭正咳出一口血,手里的長刀斷成了兩截。“別管我……”老刀推了他一把,“去救那丫頭……”
領主的巨手已經快拍到蘇晴頭頂了。凌硯突然想起國貿大廈的消防斧,想起那把精準劈斷血狼幫脖子的武器。他摸向腰間,卻只摸到個冰涼的東西——是趙宇撿的那個堡壘定位器。
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腦海。
他按下了紅色按鈕。
定位器發出微弱的蜂鳴聲,像只瀕死的蟲子。凌硯把它扔向領主的胸口,正好落在那個窟窿里。領主低頭看了看,似乎沒明白這東西是什么,只是用手指撥了撥。
“蘇晴!趴下!”凌硯大喊。
蘇晴下意識地蹲下身。凌硯撲過去,把她往旁邊一拽。幾乎通時,領主的巨手拍在他們剛才站的地方,水泥地被拍出個大坑。
遠處傳來了引擎聲。不是摩托車,是重型裝甲車的聲音,越來越近,帶著熟悉的、屬于官方堡壘的壓迫感。
領主似乎被引擎聲吸引,轉過身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凌硯趁機撿起老刀的斷刀,用盡全身力氣,插進它后頸的骨縫里——和對付爬行者的手法一樣,只是這一次,他用了兩把斷刀,交叉著擰成個十字。
領主發出震耳的嘶吼,巨手胡亂揮舞著,卻再也抓不到任何東西。它龐大的身l晃了晃,轟然倒地,濺起漫天的塵土。
裝甲車的燈光刺破赤霧,停在銹鐵鎮門口。車門打開,下來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人,手里的槍對準了凌硯。
“發現未登記幸存者,以及非法使用定位器者。”為首的人面無表情地說,“全部帶走。”
凌硯把蘇晴護在身后,看著那些黑洞洞的槍口,突然笑了。他想起老刀說的“堡壘比血狼幫還不是東西”,現在看來,老頭沒說錯。
但至少,銹鐵鎮暫時安全了。至少,抗l樣本還在。至少,他還能再往前走走,離方舟基地再近一點。
赤霧被凈化塔一點點推出去,露出一小塊被染成淡紅的夜空。凌硯看著那片天,突然覺得,也許女兒畫的向日葵,真的能在這燼土上再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