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掙扎不得,被強行拖著,倉皇回頭——
珠娘正挽著林映漁的手臂,笑容盈盈,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沈容之袖手而立,神色冷淡,視她如不相干的瘋婆子一般。
她被狠狠丟在硌人的柴垛上,隆冬的柴房陰濕晦暗,霉腐的寒氣像把鈍刀,一寸寸剮進肺腑。
昏迷中不知過了多久,再睜眼時,窗外天黑,下起了大雪,前院飄來的笑聲混著酒香,一聲聲扎進她的耳中。
呵,今日的壽宴,成了他們的團員宴……
她身體卷縮起來,渾身泛起了青紫色,意識開始渙散,恍惚間又回到那個新婚夜,她抖著手喝下那碗打胎藥……
她這一生,從未虧欠過誰。
唯獨那個孩子。
那個被她親手扼殺在腹中的孩子。
連來這人世看一眼的機會都沒給。
這時,破舊的窗欞突然“吱呀”一聲。
一只通體雪白的貓踉蹌著躍入,后腿拖著一道血痕。
它口中銜著個早已冷硬的饅頭,小心翼翼地將饅頭擱在陸昭若唇邊,喉間發出細弱的嗚咽,像是哀求,又像是哭泣。
陸昭若的氣息已如游絲,干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
白貓急得用爪子扒饅頭,可那已經冷硬的饅頭,終究沒能送進她的嘴里。
陸昭若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想再摸一摸它。
白貓明白,輕輕貼上來,把腦袋偎進掌心。
她終于碰到熟悉的溫暖,眼角流淚,笑著說:“阿寶啊……謝謝你陪我三十年,我撐不住了,先走一步了……”
尋常貓兒不過十幾春秋,它卻倔強地陪了她整整三十年。
阿寶嗚咽著,不停地舔著她枯瘦冰涼的手,像是在挽留。
窗外突然炸開漫天煙花,將柴房照得通明。
陸昭若望著那絢爛的光,只覺得刺目得緊。
她的眼皮漸漸沉了……
阿寶焦急地用腦袋抵著她漸漸僵硬的身子,一遍又一遍,最后它靜靜伏在她心口,像往常一樣蜷成一團,眼角滲出了溫熱的淚。
突然,柴房門被撞開。
一位身穿鎏金魚鱗鐵甲的將軍立在門口,身后的紫色織金披風在風雪中獵獵狂舞。
他轟然下跪,一步一步地膝行向前至陸昭若旁邊,四根粗糙的手指撫上她的面容,聲音悲痛嘶啞:“當年就算你捅死我,我也該將你帶離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