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眸光微閃,突然加重力道,“砰砰砰”三聲震得門框微顫:“阿姑?阿姑可安好?”
尾音稍稍揚起,恰到好處地透出幾分“關(guān)切”。
內(nèi)室傳來窸窣響動,分明是張氏氣得碰倒枕屏。
“不好!”
陸昭若故作驚呼,面露擔(dān)憂:“冬柔,快去請東街的劉郎中來針刺放血?!?/p>
“小賤人!你存心要我的命不成?”
房門“砰”的一聲被狠狠拽開,張氏披頭散發(fā)地沖了出來。
她先是打了個哈欠,眼皮耷拉著直往下墜,可嘴里罵人的話卻一句比一句狠毒:“天殺的賤蹄子!大清早的號喪呢?這般急著請郎中,莫不是等著給我收尸?”
陸昭若后退幾步,柔聲解釋道:“阿姑怕是錯解了兒媳的一片孝心,兒媳實則是憂心阿姑的心口之痛舊疾復(fù)發(fā),情急之下,才這般唐突驚擾了您?!?/p>
張氏瞇起眼睛,目光在她身上刮過:“往日這個時辰,你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在門外候著,等我起身,今日倒是稀奇,竟憑空揣測起我心口不適來了?”
陸昭若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卻又很快化作委屈:“今日與往日不同,那周阿婆在院里大呼小叫的陣仗,比李氏從前不知駭人多少,嚇得兒媳魂都要飛了……以為阿姑出了什么事。”
她說著突然哽咽起來,捏著帕子拭淚:“阿姑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夫君至今未歸,家里就剩舅姑與我一家三口相依為命,您要是……”
“行了行了……”
張氏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本想狠狠地罵她,再罰她,卻又找不到借口,索性回去洗漱穿衣。
廳內(nèi)。
張氏冷眼瞧著陸昭若,周阿婆在她耳邊嘀咕著,說陸昭若命奴婢把墊子給扔了。
她氣得只咳嗽。
周阿婆見狀,連忙遞上溫?zé)岬牟杷?/p>
張氏沒接茶盞,怒罵:“我那兒媳尚在此處,何須你這卑賤婢子來多事伺候?”
陸昭若聞言,身形微顫,隨即也咳了幾聲,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虛弱道:“還是讓兒媳……咳……親自侍奉阿姑用茶吧……”
張氏眉頭一皺,嫌惡地往后仰了仰身子:“你這咳得怎么這般厲害?”
“許是……咳咳……杏兒那丫頭染了風(fēng)寒,不慎傳給了兒媳……”
陸昭若說著又劇烈咳嗽起來。
這時,冬柔突然也掩著嘴咳了起來,一聲比一聲急,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似的。
陸昭若驚慌地望向她:“莫不是也傳給你了?”
轉(zhuǎn)而又對張氏虛弱一笑:“近來外頭風(fēng)寒盛行,聽說……咳咳……一傳就是一大片呢。”
張氏滿臉驚慌,厭棄道:“離遠(yuǎn)些!這茶我自己來,可別把病氣過給我!”
陸昭若最是清楚,張氏這人最是惜命怕死,一來生性如此,二來還指望著熬到兒孫歸家,好享那含飴弄孫的清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