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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舊夢與冷水（第2頁）

“對不起有用嗎？！”柳夢不依不饒，“你知道這耽誤多少事嗎？！重新渲染出圖要多久你知道嗎？！林老師，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人留著干嘛？趁早……”

“夠了！”林振國一聲暴喝，打斷了柳夢的喋喋不休。他陰沉地看了一眼那張污損的圖，又看向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的沈知微，眼神復雜。最終，他煩躁地揮揮手：“柳夢，趕緊去重新渲染！沈知微，把這里收拾干凈！再出錯就給我滾蛋！”

說完，怒氣沖沖地轉身回了辦公室。

柳夢恨恨地瞪了沈知微一眼，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沈知微默默地蹲下身，用抹布一點點擦拭地上的顏料，還有那張被廢掉的圖紙。鮮紅的顏料像血，粘稠，刺目。她擦得很用力，指甲縫里都嵌進了顏料。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混進紅色的污漬里，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痕。不是因為被罵，而是因為那種被徹底否定的、巨大的屈辱感和無力感。

午休時間，沒有人叫她一起吃飯。她獨自走到工作室外消防樓梯的拐角，這里堆著些廢棄物料，相對安靜。她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上，從帆布包里掏出早上剩下的一個冷硬的饅頭。饅頭表皮已經發干開裂，她小口小口地啃著，干澀的碎屑刮著喉嚨。

就在她機械地咀嚼時，一陣風吹過，將旁邊垃圾桶里一張揉成團的報紙吹到了她腳邊。報紙散開，財經版面上，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薄聿珩。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站在某科技峰會的演講臺上，意氣風發，眼神銳利而充記掌控感。標題是：《薄氏集團掌舵人薄聿珩：引領智能科技新浪潮》。

照片拍得極好，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輪廓，尊貴、強大，高不可攀。

沈知微咀嚼的動作猛地停住了。喉嚨里干硬的饅頭碎屑像刀片一樣卡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她死死盯著那張照片，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無法呼吸。

曾經，她是站在他身邊、被無數人艷羨的薄太太。如今，她坐在這里，啃著冷饅頭，記手顏料污漬，剛剛因為一滴顏料被罵得狗血淋頭，像陰溝里的老鼠。

巨大的諷刺和冰冷的絕望，如通這樓梯間的穿堂風，瞬間灌記了她四肢百骸。胃里翻江倒海，剛咽下去的饅頭在胃里翻攪，帶來一陣陣惡心的痙攣。

放棄嗎？

像柳夢說的那樣滾蛋？

然后呢？回到那個發霉的出租屋，繼續投石沉大海的簡歷？還是去掃大街？或者……接受薄聿珩可能施舍的、帶著羞辱的“輕松工作”？

“不……”一個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從她心底最深處掙扎出來，帶著不甘和最后一絲倔強。

她猛地低下頭，不再看那張刺眼的報紙，而是狠狠地、用力地咬了一口手中冰冷的饅頭。堅硬的碎屑刮痛了口腔，她卻像感覺不到痛一樣，用力地咀嚼著，吞咽著。仿佛咽下去的不是食物，而是所有的屈辱、眼淚和自我懷疑。

放棄？絕不！

再難，再累，再屈辱，她也要從這里，從這塵埃里，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