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言生死能渡,相守不易,大人,我既能與你長相守,自然也可度這生死關。”
繁縷放下手中的調羹,沖他揚唇微微一笑,秀氣干凈,衛衣的手顫了顫,看著她拎起藥箱出了房門,去女醫館輪值。
余下衛衣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屋子里空蕩蕩的,只有灰塵在陽光下纖毫畢現,仰頭輕輕淡笑一聲:“嗬,真是荒唐了。”
可不是荒唐,明明是他要告訴繁縷,他們在一起是錯的,怎麼反倒最後被教訓的成了他。
究竟是他們倆誰瘋了?
這一日,衛督主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置疑,難道,想要送她離開這里真的錯了嗎,可明明是為了她好啊。
他只是覺得這世間,沒有什麼情愛是能超越生死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看來,繁縷卻不是這樣想的。
對於繁縷而言,喜歡上一個人之前,自然是活著最重要,但遇到了督主之後,她只覺得日子也許還可以換另一種活法,能夠同自己最重要的人相守一處,又有什麼遺憾呢。
他想了半天,最後笑著嘆了一句;“女子心性啊。”大凡癡情總是女子,偏生他就遇見了這麼一個,幸也不幸。
衛衣走進去,陛下正背對著他,那背影挺拔,比之前高了不少,不再是那個躲在攝政王身後面對刺客瑟瑟發抖的孩子了。
他出聲道:“衛衣拜見陛下。”
左淩軒轉過身來,扔給他一張輕飄飄的紙,吩咐道:“去,殺掉這幾個人。”
衛衣接了過來,低頭審視了一下,帶著些許驚訝道:“陛下,這些人都是已經還鄉的老臣,活不了多久了,何必還要再大費周折。”
“衛衣,你這是想違抗皇命。”左淩軒的語氣沉了沉,明顯不悅起來。
衛衣迅速伏地跪下,額頭觸地,語氣低微道:“衛衣不敢。”
“不敢就好,寡人必須聽到這些人的死訊。”言罷,左淩軒垂眸滿意的看著跪伏在他面前的人,負手微微一笑。
“是,謹遵陛下御令。”
衛衣站了起來,退了出去,這御書房前地勢寬闊,碧空如洗,身後的宮殿深深,里面坐著的是九五之尊。
衛衣拿著名單,茶色的眼睛微瞇了瞇,轉頭回了西廠,就讓吩咐山竹去找紙上的人,格外交代了一句:“找到這些人,提到別院里審問。”
“是,屬下遵命。”
山竹可知道自家督主從來不是什麼善茬,慣是會笑里藏刀,綿里藏針的,至於他們這些人,拿著刀的不一定都是英雄豪杰,還有可能是索命的殺手。
“興許,他們知道那東西在哪里。”
督主說的不甚明白,山竹卻明白那東西是什麼,是開國皇帝的遺旨,他們已經找了許多年,而今陛下要殺的這些人里,多半皆是當初先帝身邊的臣子。
雖然表面上所有人一致的諱莫如深,但私底下都在找這封遺旨,顯然左淩軒也知道了這遺旨的存在,勢必要銷毀的,不惜使用如此極端的辦法。
都滅了口,不就可以了,看誰還拿得出這遺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