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風在刮,冬夜漫長而寒冷。
不知道距離日出還要有多久,車駛出停車場,開在漆黑只有婆娑樹影的路上,夏思樹偏著頭,朝外望,手中的雪梨汁擰上瓶蓋后放在腿側,絲絲涼涼地從那層牛仔布料傳遞到皮膚上。
“是下午的飛機?”夏思樹忽地開口問。
鄒風輕聲“嗯”了一聲,車停在了距離聯高不遠的那處江流邊,天冷著,岸邊干枯的蘆葦依舊在夜風中撲撲簌簌。
車內是暗的,江邊有一盞路燈。
還沒從聯高畢業時,鄒風那個時候剛轉到七班,掀起了些腥風血雨,之后在一個大雪天,她第一次坐上他的車,副駕駛,緊接著被他帶到這里,接了很久的吻。
可是今夜沒有雪,冬天也即將結束。
昏淡的燈光從擋風窗落進來,在肩頭,在相交的手指邊,在絲絲貼在頸側的發梢,夏思樹的額頭和鄒風相貼著,后背緊靠著車門和車窗,寒意透過來,她眼眶微紅。
鄒風把她帶回了頤和公館,在她曾經的房間,兩人在這里有過許多意義上的初次。
沙發前的那處壁爐被打開,暖黃色的火焰光線溫暖地鋪著整間房間。
夏思樹流了很多汗,眼睛是紅的,她身上的毛線衫已經脫了,只剩下那件黑色的吊帶內搭。
在即將天亮前,她靠著他喘著氣,接近于脫力地在那張沙發上,在她望著天花板平復著的那段時間,鄒風摟著她,拇指從她的眼角蹭過,輕聲問:“阿思,想回家嗎?”
她看著他。
這一天要結束了,他要走了,她也要走了。
“回哪?”她輕聲問,潮shi的睫毛輕微動了下。
“回家。”鄒風垂眼看著她,喉結滾動,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回你自己的家。”
“在西港,離海邊不遠,院子中有一口小井。”鄒風將她的話重復給她聽:“姓卞。”
是她爸爸的姓,也是她以前的姓。
壁爐上的火焰跳躍著,窗外有風聲,寂靜片刻后,夏思樹忍不住小聲問:“你去找了?”
“嗯。”他答,說著:“很早之前就找了。”
“包裹拆了嗎?”鄒風垂著眼,看她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和鬢角還未干的汗水交融在一起:“是去年送你的生日禮物。”
那間別墅被法拍后,買主近些年生活在加拿大,聯系到房主后,答應能回港辦理房屋手續的日期只有月初的那幾天,又恰逢申請大學最忙碌的一個時期,于是在西港待了差不多兩個月才回來。
那個時候他已經想好會答應她,不管是什么形式和她在一起,借著東窗事發,送她走,他做好了和夏思樹以后都不會再見面的準備。
這是他的初戀,失個戀也得燒錢燒到別人達不到的程度。
夏思樹在一陣xiong腔堵塞中緩緩呼出一口氣,看著他肩頭上她的咬痕,聲音發悶:“是我的了?”
“嗯。”鄒風點頭,微笑著:“是你的了。”
天將亮,風也停歇。
在臨分別前,兩人纏綿了一整夜,說得話少,但做得多,他們會是彼此生命中永遠都忘不了的存在。
從浴室出來后,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夏思樹的shi發被鄒風用吹風機吹干,她攏著那條圍巾,站在露臺吹了會兒風,看著即將露出天光的暗藍色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