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則遠:“你怎么動不動就打人?你能記住你的角色是警察嗎?”
他顧左右而言他:“我很喜歡莫允,如果不是這個角色戲份少,我真的想演。讓給蘭昱森簡直便宜他了。”
“你和蘭昱森有過節?”
“說不上吧,他是直男,我是同性戀,不屬于一個物種。”裴令宣靈光一閃,道,“我想起來了,是有次我和他在一場活動上碰面,我想啊,他比我大兩歲,又是出道比我早的前輩,就主動去打招呼,我還叫他哥哥呢,結果他一看我對他笑,就跟見鬼似的,說走就走,連聲hello和你好都不跟我說。”
“那種嫌棄的恐同的眼神,我下輩子都不會忘記。”
寧則遠:“或許你不該叫他哥哥。”
“這跟稱呼有什么關系?我叫他大名他照樣討厭我。”
“這點小事也要記仇,你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裴令宣恨得牙癢癢,說:“你大度,我自愧不如。”
“我也不大度,我睚眥必報。”寧則遠強行扳過他的肩膀,注視著他,“我是說,我們很配啊。”
裴令宣真想砍死他,可惜手無寸鐵。他拂掉那只手坐好,由于沒處撒氣,繼續說起別人的小話:“蘭昱森這兩年不是在追姓趙的千金小姐嗎,我祝他早日成功,當上他夢寐以求的贅婿。”
“他是贅婿,你是什么?”
裴令宣氣得發笑,斜乜人道:“你是想被我謀殺吧?”
“這些惡毒的話你別當著我爸媽的面講,他們會放在心上的。”
“所以我為什么要去你家見你爸媽啊?”他問了也是白問,畢竟他們正在去拜訪寧導和施女士的路上。
寧則遠淡定地望著窗外的風景,“我爸媽想見你,我跟他們說了你和我的事。”
“你是三歲小孩嗎?什么事都要跟父母講。”
“我跟我父母關系很好啊,沒道理不跟他們分享我的人身大事。”
裴令宣閉嘴了,他就不該和寧則遠聊天,找氣受。
他不想聊,寧則遠卻偏要和他談心,“我從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你也不常回家,你爸媽不想你嗎?”
“我爸媽離婚了,我媽下落不明,我爸在和他的新婚妻女過著幸福安樂的小日子,他們確實不想我,我也不想他們。這很稀奇嗎?”
“很稀奇。”
裴令宣:“那是你見識少。”
寧則遠搖頭道:“不,我并不相信血濃于水,但有經濟關聯的關系一般很穩定。你父母能培養出你這么了不起的兒子,他們一定為你付出了很多。十幾年的心血投資和辛勞建設,才換來成效和收益,居然說舍棄就舍棄了?孩子是父母向外人攀比炫耀的工具,你的父母居然沒有以你為榮,或把你當搖錢樹來巴結你——這很稀奇。”
“我家呢不是大富大貴,但我爸在二十年前就自己開了公司,他很會賺錢,養得活一家人,我媽也是看中這點,才會輟學嫁給他。他和我媽的決裂是因為從我五歲起,我媽就把全部心思放在了我身上,把他當透明人,我記事起就沒見過他們有夫妻生活。后來我爸和他秘書搞在一起,我媽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雖然在家里生活了十多年,但我見我爸的次數屈指可數,白天我上學,他上班,晚上他加班,我去特長班,早上我去上學了,他還沒起床。周末也沒有家庭聚餐和野餐郊游之類的親子活動,我的所有課余時間都被我媽安排滿了。他們倆一見面就吵,吵著吵著還把我帶上,沒有誰會舍不得這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糟糕家庭。”
“可是,聽起來你媽媽很重視你。她為什么下落不明?”
“我媽我不懂她,她和我們斷絕關系是她的意愿,我尊重她。”裴令宣怕對方問起來沒完,一口氣說到底,“而我爸,他確實是很特別的男人,他不覺得子女有什么重要的,如果生的兒子跟他不親,那不如沒有。錢嘛,他自己能賺,房子和車也不缺,他沒有需要巴結我的地方。假設有一天他們有難處了,出面找到我,我不會拒絕。我認為我比那種年少成名,卻因經濟價值常年被父母盤剝控制的藝人,要幸運得多。”
“是,老天爺給你的東西,似乎都是不多不少,剛剛好的那個份量。”寧則遠意味深長道,“太難得了,真的很幸運。”
裴令宣知道這不是冷嘲熱諷,卻依然說:“被你這種出生在終點的人夸幸運,我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