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身體不足以對抗山林深處的野獸或原野上的狼群,卻足夠支撐它繼續上路。所以在一天夜里,它挖出了埋藏在樹下的包袱,趁月亮的清光灑在樹梢,踏上下一段旅程。
然而它不會每次都那么幸運,不久后姑娘的身體永遠留在了一座廣袤無垠的原始森林中。她被兩頭棕熊圍攻,情急之下爬上一棵大樹,將自己藏入茂盛的枝椏間,可她沒能挨過寒風和雨露侵蝕,在,點綴在鷹頭邊緣的,本該精巧細密、交錯有致的葉蔓尾尖,因此暈染成一道模糊的水波紋。
沒人知道完好的圖案是什么樣,世間最頂尖的工匠也無法對自己不知曉的事物進行修復和還原。所以那套精心燒制出來的瓷器,只能印刻上這樣一枚有著不容忽略的致命瑕疵的徽章。
石頭攜帶著打包好的瓷器,窮盡半生歲月,回到了地圖的,那里既是遠行者出發的地方,也是他旅途的終點。
他回來時,古堡已經更換了兩任主人,但有哪一位領主會認不出自家的族徽?那是只有冠以最高貴的姓氏才能傳承的榮光。
石頭沒有費太多力氣就說服了主人相信它的故事。
長長的餐桌一頭坐著父親與兒子,講故事的人放下餐叉,叫一旁的女傭拿走燭臺,去換一支更亮的蠟燭。
孩童稚嫩的小手撫摸著餐盤邊沿浸染著水波紋的徽章,問:“那塊石頭去哪里了呢?”
昏暗的燭光不能完全照亮說話的人的臉頰,但仍能看出他有一張年輕的、俊秀的,不同于家族任何一位祖先的面孔。他沉吟道:“嗯……它還在學習。”
“學習什么?”
“它學習過如何做別人的孩子,如何成為男人和女人,他感受過愛和被愛,體驗過生老病死與婚姻。而現在……它在學習如何當好一個父親。”
裴令宣讀完最終稿,用鉛筆在稿紙的背面空白處寫下一些感想。他猶豫過后仍是提出了意見:“你的故事有時代背景嗎?”
寧則遠閑得發慌,拋著網球砸向家中墻面,再等它回彈時接住,玩得不亦樂乎,抽空回答他:“沒有,架空。”
“那它的情節,多少具備些地域特征吧?”
“嗯,這個會有。”
“我是標準的亞洲人長相,怎么扮演一個歐洲中世紀貴族?靠特效化妝?”
“不,我不想你化太濃的妝。”寧則遠沒把他的擔憂和顧慮放在心上,只說,“沒事,我會告訴你怎么演的,你別擔心。”
裴令宣:“你來教我?”
“怎么呢?信不過我嗎?”寧則遠抓住球,回到他身邊,大大方方地坐下,“要不我給你復習下表演課程?不過說到這個,你其實不算科班出身的演員啊,我可是正經電影學院畢業的導演。你憑什么不信任我?”
“你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那我跟你說個好笑的,全英文對白你能接受嗎?”
“為什么要那么做作?你是怕誰看不懂?”
寧則遠哂笑道:“不,我是最近上網比較多,感覺你的粉絲會很想看你高知的那一面。所以,你要不要在電影里展示一下你的專業水準?應該會很吸粉。”
“你是不是怕你這悶片拍出來沒人看,所以打起我粉絲的主意了?”裴令宣分析。
“算是吧,但合作共贏啊。這回我不打算燒錢了,咱們就當打暑假工,怎么開心怎么來。”
“可以。”
“哈哈哈,我逗你的。”寧則遠改口道,“一共也沒幾句臺詞,你的粉絲要被我悶死在電影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