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軍隊開拔回京。
林笑卻上馬車前,竟看到皇后娘娘站在不遠處。
皇后娘娘毫無遮掩地望著林笑卻。他沒有戴面紗,沒有穿繁復的皇后服飾,簡簡單單一根玉簪挽了發,一身素衫裹了身。
明凈清澈如幽山泉,杳無人煙。
林笑卻的步伐停滯。皇后的宮殿不在他附近,娘娘怎么能在白晝的時候如此突兀地來看他。
會惹人懷疑的。娘娘會被猜忌。
他已經大了,不是孩子了。
楚詞招緩緩走了過來,林笑卻若這時躲避上馬車,反倒更惹人疑。
他主動迎上去,行了禮:“娘娘。”
楚詞招聽著“娘娘”二字,唇角微微揚起,清泉一樣的容貌顯得凄涼,一定是秋來了,泉水冷透了,到了冬天就會結冰,來年春天隨之碎裂、融化、流遠。
“你長大了,”楚詞招道,“娶妻生子,成家立業。本宮竟沒什么可送你的。”
“陛下昨日慶宴贈你寶劍,本宮回去后反復思量,不送你些什么反倒顯得本宮虧待了你。”楚詞招望著林笑卻,聲音里并無情愫,反倒比平日更薄涼,“怯玉伮,你說,本宮送你什么好?”
林笑卻沒有抬眸看皇后,他微低著頭道:“娘娘,您待臣已經足夠好。臣錦衣玉食,并無缺乏。臣將您的心意記在心里。”
楚詞招道:“本宮雖未養育過你,可也算你的長輩。怯玉伮,你跟所有的長輩都如此疏遠嗎?怎不見你與陛下此般生疏。”
“娘娘。”林笑卻抬起了頭,極輕地搖了下,示意皇后別再說下去。
楚詞招反倒被激得直接抬手按住了林笑卻的肩膀:“我是你的長輩,我怕什么,你又怕什么?”
“那些不長眼的,盡管挖了去,難道還怕他們胡說不成。”
“你爹娘早早離世,你與太子如同親兄弟,太子是從本宮的肚子里出來的,本宮還能跟他爭不成?”楚詞招撫上林笑卻的臂膀,“怯玉伮,你長大了,要娶妻了,除了本宮,誰還能為你操持婚事。”
“你該與我多親近些,”楚詞招的薄涼再也維持不住,聲線微抖,他問他,“對嗎?”
林笑卻無法給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他只能退了一步,再度行禮。
楚詞招的手懸在半空,他笑了下,喘息著想說什么,什么都沒能說出口。
“為什么。”楚詞招上前兩步,站在林笑卻身側,一個面朝南一個面朝北。
楚詞招聲音極輕地說:“因為我手中沒有權力,對嗎?”
“陛下可以光明正大握住你的手,大張旗鼓為你選妃,本宮呢,本宮只能呆在深宮里,看著你們的戲目上演。”
楚詞招聲音更輕了,即使就在林笑卻耳邊,林笑卻也幾乎聽不清。
他下意識湊近了些,他想聽清娘娘的話。
“本宮也是哥兒,也能為你生兒育女,為什么不能是我。陛下三宮六院,妃嬪三千,本宮卻得守貞當妻奴,怯玉伮,我心里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