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秩鬼使神差吻了上去。
很輕柔的一個吻,胭脂沾了他自己,他慢慢地笑了下,沒那么故作乖巧,只是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浴池里熱氣蒸騰,他看白狐漸漸堆起霧,他將怯玉伮摟在懷里一起入了水,霧氣的模糊變成水的透明,淹沒在浴池里,直到微微窒息才摟著怯玉伮冒頭出水。
像并蒂蓮開,百里秩為這樣的想象心中悸動了下,是游魚游過泛起的波紋。
可憐的怯玉伮,昏迷的沉眠的,被他擺弄來擺弄去也沒醒。
他的白狐,成了人的白狐,從兄長手里搶過來的,把他關起來,直到他馴服。
然而他的白狐很久也沒醒來。
在那座孤山孤墳旁,百里霽尸骨沉沉,入夢良久。
他回憶起自己幼時被母親不喜,周遭多有人不容,覺得這孩子長得公子樣,行事卻怪胎。
父親繁忙,亦不能多加看顧。閑言碎語者眾,譏諷嘲笑者竊語。
“這公子是不是傻了,氣得王后病重,當真不孝?!?/p>
“我看大公子是小小年紀沽名釣譽,把自己當救奴隸的活菩薩了,連跑步都不穩,偏要跑到祭場上阻止祭祀,璟朝出征、農事、祈雨……哪樣不需祭祀?大公子于國不利,于母不孝,悖逆先祖神靈,鬧得沸沸揚揚,以后竟還要當國君,唉。”
“那可不一定,”有侍者竊笑道,“二公子來得不易,王后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我看以后的事吶,都說不準?!?/p>
“王后越發厭棄大公子了,每次大公子求見都不愿見,大公子畢竟年幼,有甚差錯母親教導便是,如此拒之門外,還是令人心中黯然啊?!?/p>
“你這話說的,二公子身體不好,難道要等著大公子進門去暗害嗎?一個能阻擋母親生產時祭祀儀式的孩子,鐵定是恨毒了幼弟!”
“大公子是妖魔所化,為的就是遺害璟朝,禍害百姓??!”
……
年幼的百里霽聽慣了閑言碎語,依舊不改。
為何奴隸不算百姓子民,慘叫如何稱之為善舉。
他不覺得那是對的,他不強迫自己相信。
他親眼所見,血肉淋漓,而雨未至,出征并非百戰百勝,農收亦有蝗蟲過境。
大王見長子如此執著,抱起他來到王座旁,告訴他:“奴隸的來源有很多,其中主要是被俘虜的異族。異族難以感化,以祭祀殺之,耗敵生機而助璟朝威矣。公子霽,你勿要陷入魔障。”
百里霽從王座旁往下看去,昭昭之殿,金碧輝煌:“可父親,祭祀需要的奴隸越來越多,連年征戰亦得不到如此多的奴隸,當真沒有璟朝子民被擄為奴嗎?”
“上供之需不足,為了不違王命,偷將子民為奴之事,必不會少。以祭祀壯國,乃背道而馳。父親,征戰所得俘虜,斷可以開疆擴土,何必陷于祭臺之上,血流滿地,慘叫之聲綿延千里,叫異族之仇血海滔天,征戰不休,國力殆民眾苦,殺傷不止。”
“且祭祀越演越烈,民眾已經不滿足于殺奴祭祀,一家老父重病,做兒子的竟獻祭了自己的幼子,將孩子片片剮下喂給老人吃,這當真是孝?是德?”
“父王,”百里霽神情堅定,“孩兒覺得這不對,這應當改變。”
璟朝祭祀繁多,王朝每一場祭祀少則數百多則上千,一年下來殺數萬人;民眾家中亦常祭祀,貧者數個富者數十上百;二者合起來,十萬人也不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