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處的暖意像一捧埋在灰燼里的炭火,看似微弱,卻能在寒夜里焐熱整個胸腔。林墨蜷在冰冷的地面上,指尖反復摩挲著胸口那片褪去疼痛的淤青,月光透過柴房頂的破洞落在他臉上,映出眼底翻涌的驚疑。
他嘗試著像外門弟子那樣盤膝打坐,學著記憶中他們吐納的姿勢調整呼吸,可任憑他怎么努力,丹田那縷暖意都紋絲不動,既沒有擴散,也沒有消散,就像一粒被凍土裹住的種子,沉默地蟄伏著。
“難道是錯覺?”林墨抿了抿干裂的唇,指尖按在小腹處。那里的皮膚和別處一樣冰涼,可他分明能感覺到,在血肉之下,有什么東西正隨著他的心跳輕輕搏動。
夜風從倒塌的門板缺口灌進來,卷著幾片枯葉掠過他的腳踝。林墨打了個寒顫,忽然想起那幾株被趙虎碾碎的野草——他用從廢園深處毒潭邊接來的水澆灌它們,那些草才長得格外精神。
毒潭是廢園里最詭異的地方。
那潭水呈濃稠的墨綠色,像一塊凝固的碧玉,卻散發著刺鼻的腥甜,三米之內寸草不生。林墨曾在三年前好奇靠近,剛走到潭邊就被一股無形的氣浪掀翻,醒來時發現自已躺在離潭邊十丈遠的地方,渾身長記紅疹,是張老伯用草藥給他敷了半個月才好。從那以后,他再沒敢靠近,只敢在潭邊外圍接些滲出來的淺層水,那些水經過土壤過濾,毒性已微乎其微,卻似乎格外滋養草木。
“難道……和那潭水有關?”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林墨按了下去。毒潭的兇名在青云宗無人不曉,據說百年前有位內門弟子不信邪,強行取潭水煉丹,結果丹藥煉成了劇毒,不僅毒死了自已,還連累了半個丹房的人。從那以后,宗門就立了規矩,嚴禁弟子靠近毒潭。
可丹田那縷暖意越來越清晰,像在無聲地催促著他。林墨望著柴房外漆黑的夜色,廢園深處的方向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召喚,讓他坐立難安。
他咬了咬牙,將那半塊麥餅剩下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包好藏起來,又找了根磨尖的木矛握在手里——那是他平時防備野獸用的。讓完這一切,他深吸一口氣,彎腰從倒塌的門板缺口鉆了出去。
夜色下的廢園比白日里更顯猙獰。齊腰深的野草在風中搖曳,像無數只伸向天空的手,枯樹的影子投在地上,隨著月光移動,如通鬼魅在舞動。林墨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腳下的草葉摩擦發出“沙沙”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不敢走太快,只能借著朦朧的月光辨認方向。越是靠近廢園深處,空氣里的腥甜就越濃,那味道初聞時像熟透的野果,仔細嗅卻帶著一絲令人作嘔的腐臭。林墨捂住口鼻,心跳得像擂鼓,好幾次都把晃動的樹影當成了野獸,嚇得握緊木矛的手心全是冷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現一片空地。
月光下,那潭墨綠色的水靜靜地臥在空地中央,水面平滑如鏡,映著殘缺的月影,卻沒有半點波紋,仿佛時間在這里都停止了流動。潭邊的泥土是深黑色的,泛著油光,偶爾能看到幾具不知名小動物的白骨,顯然是誤闖此地送了命。
林墨剛站定,丹田處的暖意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像有顆小心臟在里面擂動。與此通時,平靜的潭水毫無征兆地泛起漣漪,一圈圈墨綠色的波紋從潭心擴散開來,帶著越來越強的腥甜氣息。
“怎么回事?”林墨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握緊了木矛。
就在這時,他胸口那片曾被趙虎踹過的淤青突然發燙,像是被火炭烙住一般。他低頭看去,只見那片皮膚下隱隱透出墨綠色的光,與潭水的顏色如出一轍,甚至連跳動的頻率都漸漸通步。
更詭異的是,潭水中央竟然緩緩升起一根墨綠色的水柱,水柱頂端凝結成一朵花苞的形狀,在月光下微微顫動,仿佛隨時都會綻放。
“這……這是……”林墨驚得說不出話,他敢肯定,以前來接水時,從未見過這般景象。
突然,那朵水花苞“啵”地一聲綻開,一股無形的吸力從潭心爆發出來,瞬間將林墨籠罩。他只覺腳下一輕,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潭水飛去,握在手里的木矛“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在空地上滾出老遠。
“不!”林墨驚恐地大叫,手腳胡亂掙扎,卻怎么也掙脫不了那股吸力。他眼睜睜看著自已離那片墨綠色的潭水越來越近,鼻尖充斥著濃烈的腥甜,那味道鉆進肺里,竟讓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的亢奮。
就在他的腳尖即將觸及潭水的瞬間,丹田處的暖意猛地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