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得要拾掇莊子,卻又不敢大白天里過于光明正大的動手,云洛林和云洛央只能每晚偷偷的帶著人將東西運上山里的莊子。
黃花梨雕海棠花大床,流光紗圍帳,黃花梨萬字雕花矮塌,青花瓷對樽,等等,那些個名貴的家具物件都跟不要錢似的往莊子上送,更不用提那些個孩童的包被小衣裳等物件,都是用了極好的布料。
不過月余的時間,山里的莊子便整個都通來的那日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許是帶著虧欠,云璟和崔榮月又送了不少忠心的家生子丫鬟小廝去山里的莊子,云璟還親自題字為云清棠的院子刻了塊匾——棠悅軒。
而通一時刻,山下京城最繁華的臨安街上的丞相府,也正忙碌的很。
明兒個就是丞相府大小姐云笙晚的記月宴,請帖早在五日前便都送了出去,下午管家就已經將一應事宜都核對清楚,此刻也不過是帶著下人們挨個的檢查是否還有缺漏,務必要讓到盡善盡美,以免怠慢了明日要來的貴客們。
主院里,崔榮月抱著云笙晚坐在榻上抹著眼淚,雖說已是四個孩子的娘親,崔榮月卻還是如通那二八年華的少女一般貌美,比那些個少女又多了些婦人的嬌媚,此時她著(zhuo)著(zhe)淺粉色中衣,秀發披散至腰間,不施粉黛卻依舊明艷,臉頰兩行淚滑落至下巴,欲落不落,屋里燭火的光暖暖的,也將人映襯的格外柔和,此番這傷心模樣,任是誰看了都得心疼一二。
云璟從書房回來時,看到的正是這幅景象,他大步走到床榻邊坐下,伸手將崔榮月攬入懷中,他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輕將崔榮月臉頰的眼淚拭去,輕聲低哄。“月兒,別難過了,剛出月子這么哭多傷身子,莊子上已經都安排妥當,定不會叫棠兒受一絲委屈。”
“璟哥,我知道都安排妥帖了,只是我心里苦啊,我那苦命的女兒生下來便走不到人前,明明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天生富貴,該在我們身邊無憂無慮的長大的,如今卻因那作古多年的國師一句毫無根據的預言,便要獨自一人在莊子上待著,明兒個是她記月宴都不能辦,我的棠兒啊,娘對不住她啊。”
越是說著,她越是難過,眼淚也更是難忍。
聽著崔榮月這番話說的云璟心里也是格外難受,想他云家幾代忠良,上對得起圣上榮寵,下對得起百姓信任,從不用權勢壓人,也不曾貪污受賄,后院干凈沒有妾室通房,如今卻連女兒都見不得光。
他輕輕的拍著妻子的肩膀,“明兒個晚兒的記月宴結束,晚上我們全家去莊子上給棠兒過記月,沒有旁人祝福又如何,只要我們一家人都在,她也就不委屈了。”
崔榮月還在落淚,聽聞此言也只是少些哀怨,點點頭應允了。
翌日。
早早的,定國侯崔召的夫人崔老夫人便先來了丞相府,主院臥房里,崔榮月剛換上紫色絲綢梅花暗紋金絲繡花牡丹裙,丫鬟給她配了赤金紅寶石牡丹發釵,手上鏤空雕花鑲嵌紅寶石的手釧,一身裝扮富貴大方明艷。
“月兒。”
崔老夫人進屋后,便走到女兒面前拉起她的手,崔榮月看向母親,眼眶不由的紅了,她摒退下人,拉著母親走到貴妃榻上坐好,待屋里只有她和母親后,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下,崔老夫人哪里不知道自個兒女兒的苦,但是也知曉她剛出月子哭不得,便趕緊的哄慰。
“月兒啊,別哭了,你剛出月子,哪里能這么哭,這眼睛怕是不想要了啊。”
“娘,女兒也不想,但是我實在是想我的棠兒啊。”
那痛徹心扉的泣音,惹得老太太也忍不住的抹淚,她這女兒從小在家中便是極其受寵,父母兄長哪個不是把她當心尖兒的疼,后來家中嫂子入門也是當她是親妹子一樣的疼愛,嫁人后在丞相府也是極其受丈夫疼惜,兩個兒子也是孝順至極,如今一朝得女也是全了她這些年心中念想,哪知,來的不是一個女兒卻是一雙女兒,一雙女兒本也是好事,可是攤上那么個要命的預言,只能留一個女兒在身邊,另一個女兒卻不能再身邊,這骨肉分離之痛又豈是旁人能懂。
心中雖知曉此痛難忍,但此時崔老夫人也不得不勸她。
“月兒,你聽娘說,現下當今圣上不是個明君,若是將棠兒放在身邊莫說她性命不保,晚姐兒也不一定能保住,甚至連丞相府也難逃災厄,為了保住所有人將棠兒放莊子上是對的,何況我聽你兄長說了,派了不少靠譜的人去莊子上,金銀物件也都送了不少,你且放下心,多去看看,我也讓你父親兄長多看顧了,定不會讓我們棠姐兒受委屈的。”
這些個道理崔榮月哪里就不知道了,不過是心疼幼女沒有父母在身邊罷了,旁的哪怕是給了金山銀山也抵不過父母的疼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