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坐起來,摸了摸鼻子,“是啊,老大你怎么看出來的?”
寧勛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無語,只想將這個攝影小助理暴打一頓。幸虧小沈沒事,如果有個三長兩短,這一家里禍害死倆孩子,他這輩子不用做人了。
當時在水下,看著小沈即將被拖下去,寧勛腦袋里都是這些年不停折磨他的那些場景——雪山,年輕人的笑臉,攝像機……背負著一條生命活下去,沒有人知道這有多絕望,多壓抑,他一度想放棄極限紀錄片的拍攝,甚至就在剛才,居然有想要干脆淹死在這里,為他所熱愛的藝術殉生的念頭。
直到剛才小沈醒過來那一刻,長久以來壓在寧勛心底的那塊沉重的石頭,好像奇跡般地不見了。他看著面前的小沈,好像忽然理解了當年的那個年輕記者,也理解了他自己。
沈岳之因為沖進火海救石頭,手臂嚴重燒傷,他也顧不上涂藥,只是看著石頭。石頭從上船開始就一直歪在救生艇角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讓煙熏出了毛病,
“劉哥。”沈岳之輕輕碰了碰石頭。
與之前的視若空氣不同,這次石頭睜開了眼睛,盯著沈岳之沉默地看了一會。
“為什么要救我。”石頭問沈岳之,“難道你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原諒你?”
沈岳之搖頭,“一碼是一碼,我只是不能看著你不管。”
石頭沉默,半晌后才道:“我欠你一條命,但是你也欠我妹妹一條命,就像你說的,一碼是一碼。不過從此之后我不會再找你麻煩,這次行程結束,最好再不相見。你……好自為之吧。”
沈岳之勾了勾唇角,眼睛看向夢幻島號的方向,他們雖然已經行得很遠了,但是依然能看到船上的火光,就好像走在路上的人,雖然把過去拋棄在身后,卻依然無法抹去它曾留在心底的烙印。
只是,烙印剛開始烙在心上很疼,卻會隨著歲月的流逝沉淀成沒有知覺的傷疤,痛苦喜怒終究被時間磨平,留下的那一塊去不掉的痕跡,時刻提醒著那些過往的癡狂青春。
“好,我們再也不相見。”沈岳之說。
七個人乘著一艘救生艇,成了隨波逐流的一葉浮萍,在黎明到來時,望著天際一線殷紅的朝霞,好像做了一場荒誕離奇的大夢。
“現在是不是該有人給我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寧勛問。
一夜驚魂,等到所有事塵埃落定,眾人竟然一致將目光轉向梁以初。
梁以初看向埃蒙德,此時他已經醒了,剛才被梁以初強制喂下幾片抗抑郁類藥。
“是我失控了。”埃蒙德抓著腦袋,用沙啞著聲音說道,“我對不起大家,是我的錯,我沒有控制好情緒。”
寧勛奪過豎在埃蒙德口袋里的小藥瓶,看了兩眼,一下石化了,“所以這場大火是你放的?媽的帕洛克那個老狐貍,把個間歇性精神病人放上船,等我回去弄不死他!”
“我不是間歇性精神病人,我只是躁狂型抑郁癥。”埃蒙德辯解。
“有區別么!!你他媽差點把我們全都火化了!”寧勛看上去快要化身噴火恐龍了。
喬楚瞥了一眼救生艇危險的吃水線,估摸著這幾個男人要是在這里打起來,他們全都得倒扣在水里,她可再也沒有力氣去潛水撈人了,于是岔開話題,問埃蒙德:“你放火燒船,是因為知道當年的南太平洋空難案是人為導致的?”
喬楚之前在船上聽到了埃蒙德和梁以初的對話,其他幾人卻一頭霧水,聞言紛紛看向埃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