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勛正蹲在艙室底部,想辦法修補(bǔ)石頭砸出來的那個大窟窿,忙得額頭上一把一把掉汗,他見埃蒙德站在旁邊,手里提著一把小錘子,呆愣愣看著船上的水出神,不由心火急攻,發(fā)出一聲獅子吼:“喂!發(fā)什么呆!快給我找釘子,要長的!”
埃蒙德這才回了神,跌跌撞撞地跑去找工具箱。
寧勛接過工具箱,在里面翻了翻,釘子是找到了,可是需要電鉆才能鉆進(jìn)金屬板。電鉆的電線不夠到電源的長度,眼下四周全被水淹了,幾個放在地上的拖線板全都進(jìn)了水,根本不能用來連接電鉆。寧勛正準(zhǔn)備讓埃蒙德再幫忙找拖線板,卻忽然聽他自言自語起來,起初寧勛還沒有聽清,仔細(xì)辨別,才聽到他說:
“這里靠近南太平洋,如果船沉了,我就能見到她了吧?”
沈岳之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shè),才終于接受了石頭打算把他們一船人連鍋端了的事實(shí)。
他天生就是個少爺坯子,酒肉生活早就把他的身體掏空了,出過一次事之后又跟著李霄做了兩年多的宅男,天天熬夜打游戲,很少運(yùn)動,好不容易在出海前臨陣抱佛腳,磨了點(diǎn)似有還無的體力出來,這會兒宿醉加上被下藥,又是驚又是嚇,吐了幾天的小身板終于扛不住,倒在甲板上累得不行。
“你到底為什么啊?”沈岳之怨念地看著石頭,“我們處了這么多久了,就算有人向你重金買梁以初那小子的命,你也不能這么不地道,讓我們遭池魚之災(zāi)吧?”
石頭抬頭看了沈岳之一會兒,似乎在盯一條臭蟲,臉上現(xiàn)出厭惡的神色,“有人向我買梁以初的命不假,可是我覺得最該死的人,是你。”
沈岳之眨巴眨巴眼,震驚了,莫名從一條無辜的池魚變成了罪惡的源頭。
“你,你說什么?我?你,你想殺我?為為為什么啊?”
石頭眸色加深,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刃,沈岳之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被凌遲一百遍了。
“你還記得劉冉么?”石頭問。
沈岳之的身體驟然僵住,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暗下去,就像一袋抽干的血袋,總是隱在眉眼間的輕浮,調(diào)侃,和不正經(jīng),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石頭勾了勾唇角,“我叫劉石,是她哥哥。”
耳邊是無邊無際的海濤聲,夾雜著抽水泵噠噠的噪音,可是這些震耳欲聾的混響卻遠(yuǎn)遠(yuǎn)抵不過此時沈岳之腦袋里的轟鳴。那刻意被他壓制在心底的,如噩夢般的場景,又在眼前回放。
雨刷在破碎的擋風(fēng)玻璃外機(jī)械地?fù)u擺著,他被駕駛座上的安全氣囊卡住,從頭上不斷留下的血模糊了他的眼睛,卻還是讓他看清了副駕駛座位上的女孩——長卷發(fā),閉著眼,面色慘白如紙,下半身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被壓在座位下,血肉模糊中,一截白生生的斷骨從皮膚里支楞出來……
那個女孩叫劉冉,當(dāng)年還是一個大學(xué)在校生,長得干干凈凈的,笑起來很靦腆,膽子卻很小,去游樂園連過山車都不敢坐。
沈岳之至今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劉冉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她說:“岳之,你這樣喝完酒和人飆車很危險,不要去了……”
可是混賬如他當(dāng)初是怎么和她說的呢?
他說:“你要是愛我,就上車。”
☆、
小沈面對幾乎陷入癱瘓的控制平臺,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