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袋又開始昏昏沉沉的,我好累啊,累到想支撐著聽完全程的對話,可再沒力氣支撐了。
我再度陷入了昏迷。
再醒來時,是晚上的11點。
護士來換了藥,營液養和止痛藥,如今不過是吊著我的性命而已。
護士剛走,江母推門而入。
她將一張機票和一張銀行卡丟在病床上。
“你走吧,拿著錢和機票離開這里。遠洲很喜歡慕呦呦,我不想你的出現影響他們的感情。”
我胸口涌上一陣悲涼。
我的心臟忽然喘不過來氣,我沙啞著聲音,連說一句話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走不動了,真的走不動了……”
江母看著我這張慘白的臉,怒意浮上心頭:“就算是死,你也別死在東林市。”
“我只要一看見你這張臉,我就會想起遠洲這二十二年來受了多少苦。”
我的指尖微微攥在手心,聲音絕望:“那我呢?我做錯了什么?”
“你錯就錯在,是她生的兒子。”
接完開水回病房的阿斌聽著這話,猛地放下開水瓶。
一向溫柔的他此刻像個糙漢,將江母推出病房:“他也叫了你二十二年的媽媽啊,你是瘋了嗎?宥禮病得這樣嚴重,你為什么還要來傷害他?”
“從始至終,宥禮有得選嗎?”
“你給我滾,你給我滾啊……”
我凝著江母的背影,視線漸漸模糊。
人生過往的二十二年來,我一直都在看這道背影,蹣跚學步時,第一次上幼兒園她背對著偷偷抹淚,成人禮時她偷偷去拿禮物……
一幕一幕在我面前閃過。
我還是不爭氣地喊出了聲:“媽……”
我期盼著,她能回頭像從前那樣捏著我的臉,說:“我們宥禮這么大了怎么還粘媽媽……”
可這一次,她沒有回頭。
過往的二十二年,就像一場幻夢,碎得徹底。
我又是一陣嘔血,純白的被褥混著消毒水的味道,此刻整個病房都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阿斌一臉淚痕,他嘶吼著朝外吼:“醫生,醫生……”
我卻摁住了他的手:“阿斌,我不想再做無用的治療了,讓我……體面的走吧。”
門外,醫院長廊上,白熾燈打在慕呦呦微顫的長睫上。
更顯冷倦。
她起了身,朝我病房相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