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只會給你們雙方都留下遺憾。”
我哽咽道:“可我不能……”
“不能那樣自私,讓她再經歷一次在乎的人離開的痛苦。”
五年前,離開時我就已經下定決心。
哪怕她恨我,以后老死不相往來,都不想讓她為我難過。
所以這五年間,我沒錢治病,在陰冷潮濕的房間里疼得死去活來時;我化療掉光頭發,躺在手術室里,聽到醫生重重的嘆息時;甚至被下死亡通知,我給自己買好棺材和壽衣時。
我緊緊攥住手機,無數次輸入慕呦呦的電話,又一次次放下。
我無數次動搖過決心,我想告訴她,我和她分手說得那些難聽的話都不是真的。
她很好,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想告訴她,我只是生病了,我只是可能要去另一個世界了,這條路我只能陪她到這兒了。
我好遺憾,好遺憾,我的人生怎么能這么短,好遺憾為什么不能陪她到生命終點。
可每次想到她十二歲時父親殉職,十四年那年母親投河。
十八歲那年她大學錄取通知書寄到家中來那天,她爺爺卻因癌癥選擇服農藥自殺。
爺爺的靈堂里。
她對著遺照磕到滿頭是血都沒有停下來。
她呆呆愣愣跪坐在靈堂里,親戚鄰居緊緊圍住她。
“呦呦,你爺爺之所以這樣,都是為了把錢留給你學習啊,你不要辜負他的心血。”
等人群散去,她看著我說:“宥禮,如果我快些長大,如果我有能力,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所以,誰能告訴我,五年前我該做什么樣的決定才是正確的?
那時的我已經被家中父母拋棄,我和慕呦呦都只是即將畢業的大學生。
哪來的錢去治療?
難道明知血癌治療不好,還要讓她賭上職業生涯,賭上她的所有去博一個沒有未來的可能嗎?
良久,我重重嘆息一聲,沒有回答沈眠眠的問題。
人間久悲不成悲,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忽然,我又是猛地一陣嘔血,血漬在白色的床單上開出一朵一朵妖冶的花。
沈眠眠摁響護士鈴,聲音嘶啞:“怎么血還是止不住……”
我卻摁住她的手,故作輕松道。
“沈醫生,就不要想著給我上治療手段了吧。”
“我可不想要走了,還要那樣痛苦地走。”
沈眠眠忽然哽住。
默了半晌,護士推車進來了,沈眠眠又給我上了一陣嗎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