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雙手虛按:
“安靜!鄉(xiāng)親們,安靜!聽我說!”
他擺出一副痛心疾首又無可奈何的表情,“縣里的財政情況,大家也要理解!非常困難!到處都是要用錢的地方!教育、醫(yī)療、養(yǎng)老…哪一樣不是沉甸甸的擔子?修路,特別是修通村到戶的路,投資巨大啊!像杉樹坳這條路,縣里和鄉(xiāng)里也是克服了難以想象的困難,多方籌措,才優(yōu)先保障下來的!其他村的需求,我們記下了,一定統(tǒng)籌考慮,逐步解決!要相信組織!相信我們”
周富貴一直冷眼旁觀,手里還拿著破布幡子,靠在剛卸下來的一摞水泥袋邊上。趙海一出現(xiàn),他就瞇起了眼。
望氣術(shù)悄然運轉(zhuǎn)。
只見這位副縣長頭頂,一股濃濁、滯澀的灰黃色氣息盤踞不散,隱隱透著點暗紅,那是典型的“官煞”混雜“財濁”之氣,絕非清正之象。再細看他的面相:
額頭發(fā)際線低垂壓迫,眉心上方一道深深的“雁字紋”清晰可見——中間凹陷,兩端上翹!《淵海子平真解》里寫得明白,此為貪心重、目光短淺之相,主一生汲汲營營于私利。
眼下眼袋松弛下垂,顏色晦暗發(fā)青,絕非睡眠不足的臨時狀態(tài),而是長期欲望過重、心神損耗的積郁之色。
眼神看似銳利,實則深處飄忽不定,與人交談時眼珠會不自覺地微微游移,正是“神色不專,眼神迷離”!
鼻翼鼻梁不算低,但鼻翼卻異常單薄,像被刀削過一樣,緊緊縮著。相書有云:鼻翼薄者,欲望多而難饜足,貪財吝嗇。
再結(jié)合他周身那股濁滯的官煞財氣,周富貴心里冷笑:
“好一個“財政困難”!這面相,這氣息,分明是撈足了油水,吃得腦滿腸肥,卻把本該修路的錢不知道揣進了哪個窟窿!不然這縣的山路,何至于爛了幾十年?
一個黑水溝來的黑瘦漢子忍不住了,指著趙海鼻子吼,“信了你們多少年了?卵用沒有!杉樹坳這路,要不是這位周老板出錢,王老板出人出力,你們這些‘父母官’能想起來?現(xiàn)在跑來摘桃子?臉呢?”
“就是!摘桃子還說得那么好聽!”
“沒錢?沒錢你坐這大奧迪?沒錢鄉(xiāng)政府大樓蓋得跟皇宮似的?”
“今天不給我們個準話,這路你們也別想修安生!”
鄰村村民的情緒被徹底點燃了,長期積壓的不滿爆發(fā)出來。場面眼看要失控。幾個鄉(xiāng)干部想上前維持秩序,被憤怒的村民推搡開來。
趙海臉色鐵青,他沒想到這些泥腿子這么難纏,更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周老板”!他陰鷙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后落在一直沒說話的周富貴身上,帶著審視和不易察覺的惱恨。
周富貴慢悠悠地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到趙海面前,聲音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嘈雜:
“趙縣長,您也看到了。鄉(xiāng)親們要的,就是條能走出去的路。您說縣里困難,理解。那這樣——”
他轉(zhuǎn)頭,對著正指揮挖機的王德發(fā)喊了一嗓子,“王老板!工程先停了!設備熄火!”
“啊?停…停了?”王德發(fā)一愣。
“對,停了。”
周富貴語氣平淡,“領導說了,財政困難,修這條路已經(jīng)‘克服了難以想象的困難’。咱不能給領導添更大麻煩不是?先停下,等領導們回去‘統(tǒng)籌考慮’清楚了,看看這路還能不能修,該怎么修,再說。”
“熄火!”
周富貴又重復一遍,斬釘截鐵。
轟隆作響的挖機,驟然熄火。巨大的鋼鐵臂膀僵在半空。剛才還熱火朝天的工地,瞬間死寂。只有山風刮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