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啊,村里的人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求神拜佛,祭祀雨神,求老天爺開眼,降下甘霖,而祭祀用的祭品……」
她的手一抖,針尖深深扎進了指尖,銀紅的血滴在細線上,像條延伸的血管。
「是活生生的童男童女。」
對于這個答案,我并不意外。
在三千多年里,這樣在絕望一下催生出的瘋狂與殘忍,我已經見過太多次。
弱者向更弱者揮刀,從來都是人性中最丑陋也最真實的一面。
而老太太刺繡的速度越來越快,針腳也越來越密集。
「只要祭祀,就會下雨,旱災就能結束,于是我們這里風調雨順過了十幾年,家家戶戶都過上了好日子……可是,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忘記那場大旱的時候,旱災,又降臨了。」
我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在山坡上看見的那四座圓圓的石塔。
陰冷、死寂,充滿了不祥的氣息。
「——因為,沒女孩了。」
而那些是,棄嬰塔。
家家戶戶都想要男丁傳宗接代,生了女娃不想養,就直接丟到那塔里去。
一代又一代都是這樣。
于是等到旱災再次降臨,他們再想用那個屢試不爽的老法子去求雨時。
才驚恐地發現,村里只有童男,而沒有童女了。
「老天爺好狠的心啊,從那以后,居然真的一滴雨也沒有降下!」
老太太忽然抬起頭,直勾勾盯著我,漆黑瞳孔已經完全擴散。
「所以,每一個走進這個村子的女人,都是送給我們的活祭品——」
隨著她話音落下,我忽然感到渾身刺痛,低下頭。
那些她繡出的暗紅色絲線不知何時已經如同活的肉蟲般從繡布上蔓延開來。
順著我的腳踝、小腿、手臂一路攀爬,然后像毒蛇的獠牙般一根根地刺入我的皮膚。
密密麻麻,無孔不入。
而眼前的老太太整個身體在搖曳的紅光中開始膨脹、扭曲。
皮膚像融化的蠟一樣往下滴落,顯露出一副血肉模糊的可怖模樣。
「而今夜的活祭品,就是你!」
「你的血肉,你的骨骼,你的靈魂,都將化作甘霖,滋潤這片干涸的土地!!」
尖銳的狂笑在房間里回蕩,刺得耳膜生疼。
我看著已經變成詭異的它,忽然嘆了一口氣。
它的笑聲戛然而止,似乎不明白為什么到了這種地步我還能如此平靜。
卻見我端著蠟燈的手一歪,滾燙的燭油滴落下來,灼燒過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