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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坊里行（3）（第3頁）

小趙趕緊來看張行。

張行心中無語，卻也只好替這位趙‘校尉’來向馮總旗討個準話：“如此說來，旗主是已經(jīng)應(yīng)許了趙校尉嗎？”

“那是自然。”馮庸捻須而笑。

小趙當(dāng)即大喜，而張行也想不到什么理由來做惡人，稍一思索便點下頭來。

就這樣，事情談妥，酒席散掉，小趙又去與小玉盤桓不提，那馮總旗的夫人果然過來親手給張行送了一包銀子……不多，十三兩……沒辦法的，這年頭白銀兌換銅錢的市價比官價要高許多，但據(jù)說這些日子漲的更快，年初二十貫還能換十五六兩呢，轉(zhuǎn)眼間就只值十三兩了。

張行將褡褳掛在腰間，將銀包塞入懷中裹緊，打個招呼，便請人幫忙放了梯子，從水街那邊往歸修業(yè)坊。

到此時，外面已經(jīng)是暮色茫茫一片，便是水街都安靜了不少，想來除了幾個指定的夜市，其他各處早已經(jīng)凈街，但無所謂，張行一身凈街虎打扮，誰也不懼，只是提著燈籠，踱著步，便回到了修業(yè)坊坊門處，然后稍微呼喊了一下坊吏劉老哥。

劉坊主也不敢開坊門，竟也放下一個梯子出來，讓張行攀附過來。

張行提著燈籠，單手攀梯，臨到墻頭，掛上燈籠，借了劉坊主一把手，便直接翻了上去。然后又等到對方收梯放好后，才打著燈籠往自己的小院而去，而人家劉老哥明顯周全，大概是看到張行喝了酒，又跟著送了幾步，一直到院門前才停住。

但也就是此時，來到院門前的張行非但沒有開門，反而猛地回頭，盯住了就在身后的劉坊主。

劉坊主被盯得發(fā)毛，一時也怔在原地，半晌方才干笑著出聲：“張校尉這是喝迷瞪了？要老哥我給你開鎖？”

“不是。”

張行等到對方開口，似笑非笑。“我是忽然清醒了，想起一些事情……坊主認得我們馮總旗嗎？”

“這話說的，馮總旗正管著這四個坊，雖說一個屬靖安臺，一個屬河南縣，但到底是疊著的，如何不認得？”劉坊主當(dāng)即有些無語。

“怪不得。”張行失笑以對。“我就說嘛，我那兩個伙伴從未入我院子，我也未曾提及，結(jié)果馮總旗卻上來便知道我喜歡看書這事……”

劉老哥當(dāng)即有些難堪，但黑燈瞎火的倒還頂?shù)淖。骸皬埿Ｎ竞伪胤前堰@種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掰扯開？你家總旗在這四坊十?dāng)?shù)年不曾動搖，是個有本事，在我們這些直接挨著的下吏眼里更是一等一的現(xiàn)管人物，他把人安排到我這里，又讓王校尉他們平素順口問一句，我還能不答嗎？況且，說你愛看書，又算是什么呢？你自己立身的也正！再說了，今日去喝了這場酒，以后也沒人再來問我你在家干什么了，不如到此打住！”

“我也沒有埋怨老哥的意思。”張行搖頭再笑。“喝多了，腦子一陣一陣的，別在意。”

劉坊主趕緊拱手，然后提起燈籠轉(zhuǎn)身而去。

而張行也立即拿鑰匙，晃晃悠悠開了門。

也就是二人一個走出數(shù)步，一個已經(jīng)推開門的時候，張行忽然在門檻上回頭再問：“說起來，老哥做了多少年坊主了？”

“十二年。”提著燈籠的劉坊主回頭相顧。

張行點點頭，踉蹌入門，也不拾掇門外燈籠，直接就將大門掩上，然后靠著門深呼吸了一口氣，但他很快又醒悟過來，趕緊繼續(xù)踉蹌走了幾步，跌坐到了院中的椅子上，這才瞇著眼睛扶著頭，望著滿天繁星若有所思起來。

原來，剛剛張行在門前停住，本意是想問一問對方這修業(yè)坊內(nèi)的灰色生意分布，既是打探情報，也是想提醒一下這位坊主，做個照顧的意思……結(jié)果剛一回頭，忽然一個激靈，想到剛剛二人在墻上握手，對方手中繭子分布居然與自己手上極為類似，然后一時生懼，以至于酒后失態(tài)，當(dāng)場露了馬腳，最后硬生生等了好一陣子，才拿著本就屬于題中之義，或者說雙方心知肚明的東西來做個遮掩，糊弄了過去。

當(dāng)然了，在院中椅子上半真半假哼唧了片刻，耳聽著墻外腳步遠去，張行卻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

畢竟，且不說人家劉坊主很可能只是早年當(dāng)過兵、習(xí)過武，便是真有故事，乃至于有些企圖，那也與他無關(guān)啊。

自己怕個鬼哦！

一念至此，張行醉意涌上，連例行的打坐沖脈都沒做，便在院中微微起了鼾聲，睡了過去。

而聞得鼾聲順暢，墻外原本應(yīng)該早就離去的劉坊主這才無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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