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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虛繁榮與真安寧（第1頁）

殘陽墜入沙漿河時，趙雨鐮正在距西域大國龜茲邊境三百里王帳里磨刀。

八千虎豹重騎靜默如林，玄甲映射銀輝霞光。這位早年就已坐鎮(zhèn)過西北的塞王，此刻哼著詩州小調(diào)，粗糲手指撫過新淬的斬馬刀，刃口吞吐寒芒。

龜茲國，與大景有領(lǐng)土接觸的三十六西域鄰國之一，近年來已成為其中領(lǐng)土面積最大一國，達到胡國之一的一多半；且因邊貿(mào)繁榮，世人傳唱，龜茲金如草，銀如蒿，珠寶可作土石拋。

富庶倒是其次，龜茲再有錢也比不過大景這坐擁天下東土的最大人國；其北鄰趙胡、燕胡，西通西域深處，東、南接大景西、北的險扼位置，才是趙雨鐮決定發(fā)兵滅掉其的主要原因。

理由是，現(xiàn)龜茲王不遵臣道，弒君殺父，謀害了受大景元朔皇帝冊封的前龜茲王，還擄掠后母，悖逆人倫。

“報——！“斥候馬蹄掀起的黃沙漫過轅門，“金帳汗國七部聯(lián)軍已過孔雀河，開始攻打龜茲西境！“

中軍帳前懸著的青銅鈴無風自動，帳內(nèi)傳來棋子落枰的脆響。陳白象勾起唇角一笑，這位文人自己與自己下棋，也能下的樂出聲來。

一旁磨刀的趙雨鐮笑道：“四十年里七次背約，那龜茲王白氏倒是把西域諸國都得罪了個遍。“

帳簾被荒原夜里寒風掀開，陳白象一襲白衣被帳外透進的星月交輝照亮一角，自己的右手以半子之勝贏了左手，他轉(zhuǎn)開目光望向西域方向漸起的狼煙，這次滅國之戰(zhàn)，不是西北經(jīng)都府一方討伐龜茲，龜茲以西金帳汗國為首的七國主動請纓出兵牽制龜茲西軍，加上還有北境經(jīng)統(tǒng)府也要出兵。

所以，這西北經(jīng)都府穩(wěn)定之后的第一場大戰(zhàn)，定要打得漂亮。

“白哥兒，知道西域人管沙漿河叫什么嗎？“隴王殿下指尖摩挲著手中刀刃，一陣刺痛，“他們叫它說謊者的眼淚。“

“今夜龜茲人就要為他們的屢屢背叛，從心底里哭出來了。”

遠在千里之外的龜茲王庭，白氏國王歡霄達旦，臣子們舉起鎏金酒樽與王共飲，三十六盞駝脂燈將黃金大帳照得煌煌如晝，這群安逸了四十年，通過兩頭討好的方式獲得富貴的王國重臣們，好似已經(jīng)失去了警戒性。

帳外忽然傳來蒼鷹厲嘯，龜茲王手腕一抖，葡萄美酒灑潑在腳下龜茲舞姬雪白的xiong脯和大腿上。

“報——報……景朝前鋒部隊已跨過魔鬼城……“

“金帳汗國聯(lián)軍沖破了我們西部邊境大安城池……”

“王！他們要兵臨王都了！！”

傳令兵滾進大帳，滿臉是血，“所有的傳信使都被景人的高手截殺了……仆冒死沖入，快逃吧王……“

龜茲王猛然起身，腰間七寶彎刀撞翻了案幾，二十年積累的夜明珠傾瀉而出，在駝絨地毯上亂滾，調(diào)皮滾到龜茲舞姬嫩白的大腿邊。

他咆哮著爬下臺階，拎起闖入的傳信使甲領(lǐng)，咆哮質(zhì)問，王都中央的王庭大帳頓時陷入一片驚慌狼藉。

此刻的沙漿河畔，陳白象蹲下身，指尖掠過被風沙侵蝕的界碑。

四十年前刻下的界碑，如今只剩半截殘石。他忽然想起當今那個龜茲王好像還在京師當過質(zhì)子，似乎還和祖父有所交集，這位離開的龜茲王曾在馬背上大喊：“龜茲永遠忠于大景！商隊之終點永世朝東！“

如今只覺得可笑。

莫名的，他想起另一位‘質(zhì)子’。

心情微妙了一下。

如果他也……

陳家未嘗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踩著龜茲，踩著林家上去。

不過這個念頭只閃現(xiàn)一瞬，就被他很快摒出腦子，不能想，越想就會越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