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草屑掠過耳畔,幾百號人屏住呼吸,連褲腳蹭過石子的響動都透著小心翼翼。
通屬炮灰團里有個剛入伙的瘦小子,緊張得喉結上下滾動,手里那桿豁了口的長木棍抖得像秋風里的枯草,旁邊的老手狠狠肘擊了他一下,壓低聲音罵:“作死啊?想讓老賊先把你宰了祭旗啊?”
瘦小子一哆嗦,趕緊把臉埋進膝蓋,鼻尖幾乎要碰到冰涼的地面。
不知蹲了多久,日頭爬到頭頂,曬得人脊梁發燙,汗珠子順著額角往下淌,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炮灰團的許多人都餓的頭昏眼花,一看就是餓的低血糖犯了,機智的蒙武早就拿了塊石頭墊在屁股上,假模假樣的裝蹲著,要個在上班,那也絕對是摸魚的好手。
此時的二當家正蹲在土坡后頭,手指捻著腰間的短刀刀柄,刀刃反光晃得人眼暈。
他時不時探頭往山下瞅,那道唯一的山道空空蕩蕩,只有幾只山雀蹦蹦跳跳地啄著草籽。
“他娘的,怎么還沒來?”有人忍不住嘀咕,話音剛落就被旁邊的人捂住嘴,兩人在草堆里扭成一團,最后還是二當家的冷眼掃過來,才乖乖分開。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隱約的馬蹄聲,還夾雜著木輪碾過石子的“咯吱”聲,那些經驗豐富的老賊眼睛都一亮。
尤其是帶頭的那幾位,都各自猛地抬手往下壓,一時間,整個埋伏點瞬間像被按了暫停鍵,連風吹草動都仿佛凝固了。
山道盡頭慢慢出現了影子——頭前是兩個騎馬的兵卒,腰間掛著銅鈴,叮當作響。
后面跟著十輛馬車,帆布罩得嚴嚴實實,底下隱約能看到麻袋的輪廓,每輛馬車配備兩名車夫正在駕馭著,
側衛與后衛則是有十六名步卒,分布在馬車兩側和尾部,手持的長矛閃閃發亮,不過一看大多數都是新招的郡國兵,沒啥戰斗力。
這倒是讓蒙武有點心安了不少,看樣子小命應該還能保得住。
“來了……”大當家的聲音壓得像磨過的砂石,他緩緩拿起刀,寒光在草葉間一閃:“聽我號令,等他們過了那棵老槐樹,讓炮灰團的就都給老子沖!沖散了對方陣型的,都能吃上大白飯!”
所有人的手都攥緊了家伙,掌心的汗把木棍浸得發滑。
瘦小子盯著那輛最靠前的馬車,看見帆布縫里漏出幾粒金黃的小米,喉嚨又忍不住動了動。
馬車轱轆碾過老槐樹的樹影時,大當家猛地跳起來大手一揮,刀指向山道:“殺!”
那站姿頗具大將風范,不知道的還以為指揮的是千軍萬馬,看的蒙武只想給他好好開個瓢。
那一聲令下后,喊殺聲瞬間撕破山林的寂靜,百號人像潮水似的從草里撲出來,手里的棍棒在日頭下劃出亂糟糟的弧線。
那些老賊則在身后提刀壓陣,誰敢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沖,就是一刀送他歸西見太奶。
這一效果,瞬間立竿見影,炮灰團的人像瘋了一樣直往前沖。
運糧隊的兵卒顯然沒料到會遇襲,頭前的兩個騎兵勒馬時驚得人仰馬翻,銅鈴滾落在地,還在“叮鈴鈴”地亂響。
他們也沒想到還有人敢偷襲運糧隊,不知道死字怎么寫嗎?
倉促之下,都來不及搭弓射箭,只能提矛策馬上前迎戰。
側衛的幾位步卒還有幾位老兵,經驗豐富的他們大聲喊道:“結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