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昕曜娛樂頂樓的晚宴,原本只是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賓客之間、維持禮貌笑容的場合。但沒多久,她便察覺有一道視線悄無聲息地貼在自己身上——不帶侵略,也不帶評價,只是靜靜地看著,如同一束柔而冷的光,牢牢鎖住她。
她抬眼,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高齊倫,時尚圈赫赫有名的攝影師,拍過無數一線模特兒的封面,他不常出現在公眾場合,卻總有人在談論他的名字。
她曾在高中藝文課上翻閱雜志時,偶然看過他策劃的攝影展介紹,主題是「少女與鏡頭壓力」。那些畫面冷靜得近乎殘酷,彷彿能將一個人剝開,只留下最赤裸的眼神與皮膚。
她當時只覺得震撼,卻沒想過幾年后,自己會是站在鏡頭前的那個人。
那晚的他始終站在人群邊緣,沒有寒暄,也沒有靠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道注視像一條看不見的線,從視線穿過空氣,落進她的肩頸與嵴椎深處。
她當時無法判斷那是關注、興趣,還是另一種更深層的辨識。
直到那幾天后,李宥辰才在閑聊中不經意地說:「那天的宴會,高齊倫主動找我,說想親自操刀你的單曲視覺。」
她怔住,沒能立刻回應。
那一刻,所有當晚的燈光與注視彷彿都重新拼貼成畫,那些她以為只是自己想太多的凝視,原來都不是錯覺。
她早就被他挑出來了。
只是她仍不確定,那意味著什么——是被選中,還是……被看見。
直到今天,她坐在自己的臥室里,才真正感受到那份「被看見」所帶來的重量。
房間里燈光昏黃,芷棠靠坐在床邊,盯著手機里造型師傳來的試裝照片出神。
明天是她第一次拍攝平面照。
儘管李宥辰說一切交給攝影師就好,但她知道,鏡頭前那一瞬的張力,不會只是姿態——而是來自她內心深處某種正在覺醒的東西。
更何況,這不只是一場平面拍攝,更是她出道單曲〈tether
bloo〉的主視覺之一,所有的封面、宣傳照、社群動態,通通都將以這次拍攝為視覺基礎。
她太清楚,這場拍攝的成色,會決定別人對她的第一印象——甚至,記不記得她。
她低頭,手指緊握成拳,再松開,掌心已出汗。腦中不停浮現明天可能的站姿、眼神、笑容——以及,那些會被拍下來的瞬間里,她的身體會呈現什么樣的輪廓。
她想起高齊倫那夜的注視。
一整晚,他沒開口、沒靠近,但她卻感覺自己像是被逐格取景、逐寸剝光。那不是赤裸的羞恥,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悸動。
她將燈關暗,只留床頭小燈,雙膝靠攏,身體緩緩滑進棉被里。
她閉上眼,腦中浮現的卻不是前天在陸祁懷里、gaochao時壓抑在喉間的喘息聲,而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