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聲尖叫:“什么?!這么快?!怎么會!!”
劉盈吹口哨。他故意沒告訴阿父阿母,就是想給阿父阿母一個驚喜。
看著阿父一臉沉重地囑托叔伯,他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
阿父一定以為,他會經歷很多挫折,才會迎來忍無可忍起兵造反那一刻。
家人都在豐邑,阿父又不是家徒四壁,光腳不怕穿鞋的,怎么可能突然就造反?
哈哈哈哈哈哈,阿父現在已經開始痛苦了吧?
劉邦確實已經開始痛苦。
他不僅痛苦,還有點尷尬。
雖然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猜測自己的“天命時刻”,就是在此次押送刑徒去咸陽。
離開前,他與蕭何、曹參這兩個最信任、嘴最嚴、也最有賢才的人聊天,猜測自己究竟為何會舉起反旗。
他們都以為,自己定是在路上見到了太多生靈涂炭、悲歡離合,又在咸陽城里被無能又奢靡的貴族刺激,才決定反了這個不干人事的暴秦。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許多猜測。
但無論哪一種猜測,劉邦都未曾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
他連豐邑都還沒走出去,刑徒已經逃了小半!這要是去咸陽,刑徒肯定都跑光了吧!
劉邦讓盧綰買來酒,喝了一場悶酒。
盧綰和奚涓還不知道劉邦做好了謀反的心理準備,只以為劉邦擔心被罰。
劉邦揮揮手讓他們離開,獨自飲酒。
尷尬,真尷尬。
原來他是這么反的啊。
真的是一點“天命”的感覺都沒有,太過平淡了。
“盈兒曾說,黔首謀反從來不做準備。”劉邦低聲自語,“我回答,因為黔首都是被逼反。”
他雖然如此回答,但總覺得自己應該是從容地做出了選擇。
誰知道,真的一點選擇余地都沒有?純純莫名其妙就被逼反?
秦吏押送刑徒時不會帶太多人,有時就只是兩三個秦吏自己出差,連兵卒都不會帶。
秦律嚴苛,無論是刑徒還是役夫都不敢逃走,一旦逃走,不止家人,連街坊都會連坐。
劉邦自當上亭長,不知道押送了多少次刑徒役夫。
哪怕只有他一個人押送,哪怕他每晚喝得酩酊大醉,刑徒役夫也不會逃跑。
大秦統一天下十二年,刑徒役夫就像是無知覺的木頭人偶似的,無論遭受再殘酷的對待,他們也不會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