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買是個沒有城府的人。
他真的沒接受過多少陳平的教導,純良得仿佛不是陳平的兒子。太子問了,他就老實答了。
“絳侯每日都上門打擾阿父,阿父太過心煩。”陳買道,“這是父親的信,讓臣私下呈給太子。”
劉盈拆開信,失笑。
陳平沒解釋太多,只說以自己太子元從的身份,就算兒子平庸無能,太子或許也不會厭棄他的兒子。
言下之意,我兒子沒用,不能幫太子,但周勃太煩,那我就任性一下,讓周勃更加嫉妒。
陪太子出游的名額,自己想要就能要。
劉盈難得露出無奈的神情:“周叔父為何非和陳平過不去?”
他記得周勃和陳平是屠滅諸呂、殺光漢惠帝全家的好搭檔。這兩人和灌嬰,是支持漢文帝繼位的主要力量。
在天下安危和身家性命的重壓下,這三人彼此信任,但平時……嘖。
怪不得歷史中的呂后都沒想過防備這三人會聯合起來。
“陳平既然生氣,我得幫他。”劉盈將信丟給了身后的人,“給我記好,寫進史書里,讓后世人看看周勃嫉妒的嘴臉。”
劉盈身后的那個年輕人兩眼放光:“是!太子!”
陳買不認識那人,疑惑地打量那人。
劉盈介紹道:“司馬喜。太史令司馬毋懌之子,將來我的太史令。”
陳買雖才能平庸,回到父親身邊這幾年,父親把官場常識都灌給了他。
他略一思考,想起了父親的評價。
世代承襲太史令的司馬家,是朝臣中與勛貴不同的“文吏世家”,即世代傳承某一種有特殊職責的官吏的家族。
在太子“徙木立信”后,陛下有意識地招納這些“文吏世家”的人入朝為官。司馬家就是其一。
司馬毋懌原本是長安市場上的市長,還是太子親自從長安市場上抓……請來的。
被太子親自請來的人!陳買忙作揖:“久仰。”
司馬喜嚇了一跳。
自己不過是太史令之子,怎么能讓陳買行禮?
他忙避開陳買的作揖,躬身還禮。
“好了,作揖來作揖去,你們夫妻對拜嗎?”劉盈出言阻止他們你拜我我拜你,給兩人鬧了個大紅臉。
陳買雖才華一般,但幫忙記錄點事還是輕輕松松。劉盈便讓司馬喜和陳買住一塊兒,兩人一同記錄自己的偉大言行。
他一直遺憾以前自己的偉大行為沒有史官第一時間記錄。好不容易抓到了司馬遷他曾祖父和祖父,當然要放在自己身邊,隨時記錄自己的每一項偉大事跡。
此次西域之行,司馬家的史書上不寫個幾千字,他躺進墳墓里都要揭棺而起,把司馬家的后人全閹了,讓他們真正絕后。
暴君劉盈抱著手臂,倨傲地下了決定。
司馬喜原本很忐忑。當劉盈告訴他好生記錄這次西域之行,為后人留下前人開拓邊疆的真實記錄時,司馬喜感動得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