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元目光深沉的暗示下,和“請”的姿勢下,公輸師傅識相地撤離了戰(zhàn)場,即便他簡直是一步三回頭凝望著我們,直到完全消失在視線盡頭。
“你仍舊和他很親近啊?!本霸剡^來,用這種模棱兩可的笑意對上我,“以前的時候,便是你們二人常常深夜坐在工造司的陛階上向月對酌?!?/p>
我無法辯白,只能承認(rèn):“他是我的伙伴,一直都是?!?/p>
“伙伴?!本霸S即笑了笑,眼下的痣為之一動,“哈哈,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過這個詞的意義了……”
這個時候,白衣青影判官信步而來,用那種公事公辦的腔調(diào)打斷了他故意拖長的尾音,然后客氣致禮。
“全部準(zhǔn)備好了?!毖┮骂h首以答,“請各位移步?!?/p>
人造月光之下拉出了幾道影子,景元先邁開了步子,我不明所以,但只能跟上。
我們一路走進工造司內(nèi)府,回廊盤旋,深入地底,最后一道巍峨的暗門呈于眼前。
“我們要去十王司?”我皺了皺眉,對于事情的走向感到深深的震撼。
景元看向我,一聲輕笑:“假如諸般種種能有這么簡單,那么世間也沒有什么事是不能迎刃而解的了?!?/p>
“這個詞可不興說?!蔽腋杏X出來他的言外之意,但沒有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還是「水到渠成」比較有意境?!?/p>
門嘎吱一聲開了。
我沒有來得及得到他的回答,注意力先被房間中央的陳設(shè)吸引了過去——“鏡流”和“應(yīng)星”,躺在那里,靜靜地、毫無聲息地躺在那里。
在我錯愕愣神之際,景元突然緩步靠近了過來,以近乎耳語的聲音對我說道:“其實我所冀望的唯有一點?!?/p>
“……如果你成為了合格的存在,那便可以在危機之刻順利接替我的職務(wù),也能讓我了無遺恨地合眼了?!?/p>
要素察覺。
我微微張了張嘴,腦子中一瞬閃過無數(shù)想法,可落到實處,回答出來的卻是:“符玄會不高興的吧?”
是的,我不該這么回答的。
我應(yīng)該問他這是什么意思,我應(yīng)該問他這是在暗示什么,但我仿佛一早便將這種預(yù)斷先知刻在了條件反射的神經(jīng)中。
——我并不意外。
雪衣站在我們的前方,我無比清晰地看到她低垂下頭顱,撩開兩側(cè)的青發(fā),露出了脖頸后的接口。
咔噠,數(shù)據(jù)線被接入。
意識上傳、下載……
我聽得到自己呼吸的頻率同數(shù)據(jù)處理的數(shù)列漸漸耦合,宛若與千萬游走的靈魂融為一體。
紅色的眼瞳重新睜開。
“從此刻起,與爾等對話的,乃是鎮(zhèn)管生死,天尊十王其身之一?!?/p>
陰世的主宰,權(quán)柄生死。
自幽冥而來的聲音藉由偃偶之身發(fā)出,帶來令人恐懼的壓迫感:“景元,你在將軍的位置上待得太久了?!?/p>
他的矛頭首先指向了景元。
“哦,是嗎?”景元負(fù)手而立,神情無變,“十王久居碧落黃泉,今日初臨陽世,便要拿我問罪,是否太著急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