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祖母請安。”
謝老太太沒忍住訓斥:“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謝易墨卻冷淡反駁了回去,“如今慕容皇族皆奉道教,陛下日日服食丹藥以求長生,孫女不過效仿一二,又有何不妥?”
她忽然抬眼,目光落在老太太微沉的臉色上,唇角勾起抹極淡的弧度:“難不成祖母覺得,陛下做的事,我謝家門里的姑娘便做不得?還是說……在您眼里,這便是不成體統了?”
謝老太太這時沒說話了。
“你既認定了要做,我這個老婆子也懶得多說。”
謝易墨垂眼。
“謝祖母體諒。”
謝老太太:“跪下。”
楊嬤嬤詫異地看了過去,又收回。
謝易墨跪了下去。
“祖母恕罪。”
而謝老太太也并非要罰她,不過是要跟她好好說一會規矩。
“墨兒,我知道你心里怨。怨我當初見你落了難,只顧著謝家的名聲,便要狠心舍棄你,那些話原是埋在肚子里爛掉也不能說的,偏生被你撞了去……你怨我,不肯再登我這院子的門,不肯再叫我一聲祖母了,我都認了。我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沒力氣再爭什么。”
“可你得想清楚,你頭頂著謝家的姓,身上流著謝家的血!如今你做的這些事,若是真被人捅出去,街坊鄰里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往后還怎么嫁人?哪家敢要一個名聲壞了的媳婦?”
“你既已拿定主意,我再多說也是枉然。只是你記好,此事若真傳揚出去,損了謝家名聲,我斷不會輕易饒過你,墨兒,你可聽明白了?”
謝易墨語氣平淡:“孫女記住了。”
見她沒有頂撞,也沒有半分波瀾,謝老太太只覺得喉嚨微澀。
瞧著謝易墨那張冷硬的臉,顯然是沒有任何溫情的話要同她說的,謝老太太的心很快又堵了回去,她冷臉擺擺手,“我乏了,你回去吧。”
謝易墨行了個禮,便離開暖閣。
剛踏出門檻,守在外頭的雀兒便快步跟上,臉上滿是急色:“小姐,您這又是何苦呢?方才老太太那話里,明明是給了您臺階下的,您順著下來便是,何苦要這般犟著……”
謝易墨卻是冷笑。
謝老太太用孝道壓她,直看得她胃里一陣翻涌。
老太太看似是對她好,可若真是真心為她著想,又怎會特意挑在丫鬟跟前說那些話?
老太太這是要告訴府里的人她不孝順,在拿禮法壓她呢。
如今她倒是想明白了,世家底子里都是骯臟的,只要涉及到世家利益,每個人都可以被舍棄,即使她是老太太嫡親的孫女。
謝家又能有多干凈呢?內里不知流著多骯臟惡臭的血是她不知道的……
就好比說,當初大房伯母去了沒多久,二房的伯母便也跟著撒手人寰,這世上哪有這般湊巧的事?
謝易墨總覺得這里頭有著什么她不知道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