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沉聲開口:“蘇二少爺每年來收的都是六千擔糧谷。”
六千擔。
蘇歡憶起,當年蘇崇岳官拜四品時,一年俸祿不過四百擔。
如今回了滕州,竟年年收這么多糧谷,他哪來的底氣攬這營生?
王猛搓著手解釋:“蘇二少爺說,咱們滕州地界偏,每年打完糧谷,繳了田租還剩不少。要是自個兒拉去賣,耗時辰又費力氣,不劃算。剛好他認得個糧商,專做這買賣,便每年來把糧谷運走,給的價也比市價高些。”
蘇歡指尖叩了叩桌沿,險些笑出聲。
她這位叔叔,倒還有牽線搭橋的本事?放著好好的官不做,偏琢磨起這營生。
想當年叔叔在官場雖無大作為,卻靠著爹爹的照拂,也算順風順水。
這幾年更是平步青云,單是帝京的人脈就夠他衣食無憂,怎的還盯著這幾千擔糧谷不放?
六千擔說多不多,大糧商未必專程跑這一趟;說少不少,夠好些農(nóng)戶忙活一整年。
滕州人口不過三萬,每家分的耕地多,多數(shù)農(nóng)戶年收成也就百來石,全指望著這點糧谷換錢活命。
正因如此,王猛才親自上門———他在鄉(xiāng)里人緣熟絡(luò),又掛著點公差名分,能與蘇家說上話,身后不知多少農(nóng)戶踮著腳等信兒。
見蘇歡垂眸不語,王猛心頭發(fā)慌,終于憋不住問道:“蘇二小姐,蘇二少爺?shù)娜私衲赀t遲沒來,莫不是出了啥變故?”
蘇歡抬眼,似是遲疑片刻,才緩緩頷首:“叔叔那邊確實出了事。他因貪墨舞弊、私鬻官職,已被抄家流放北海了。”
這話如驚雷炸在王猛耳邊。
他瞪大眼:“啥?!”
當年蘇崇漓出事也不過是貶官,如今蘇崇岳竟是抄家流放,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王猛下意識看向蘇景逸和蘇景熙,結(jié)巴著問:“那你們”
蘇景熙冷笑一聲,正要開口,被蘇景逸抬手攔住。
“圣上天恩浩蕩,”蘇景逸語氣平靜,“只重罰了我叔叔,抄沒家產(chǎn),并未連坐旁人。我們與叔叔早已分家,自然不受牽連。”
蘇景熙攥緊拳頭,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王猛聽了這話,倒覺得在理———蘇崇漓與蘇崇岳本就各立門戶,長輩又早逝,確實算不得一家。
若蘇崇岳的妻女都沒被連累,更扯不上蘇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