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扭頭,旁座的小女孩筆砸落在地上。
殷千尋離島的這段日子,島上來了個新學生,名叫苗阿青。她來的時候是一匹栗色小母馬,十來天功夫,已脫胎成個小麥色皮膚的漂亮小姑娘。她怕人,尤其怕殷千尋,尤其當殷千尋冷不丁變成青竹蛇的時候。
殷千尋伸出一只手,笑瞇瞇搭在苗阿青肩上。苗阿青渾身瑟縮起來。
“別怕,姐姐沒在暗示你什么。”殷千尋眼神往半仙的方向一瞥,陰陽怪氣道,“姐姐只是在抱怨,有人天天囑咐懲惡揚善,可附近的村民無欲無求,壓根賺不到他們什么錢。遙想當年,姐姐當刺客那會……”
半仙眉心皺起:“千尋,不可妄言。前塵已過……”
“前塵已過,度好當下。”殷千尋閉著眼,幽幽復述。
不知是否因這兩年“低欲望”理念的盛行,隔壁村的村民愈發清心寡欲,黃發垂髫怡然自樂。
從前,殷千尋還能接一些“嚴懲偷雞賊”“暴打負心人”的體力活來小賺一筆。
可近兩年,村頭的公告欄上,那幾個燙金大字“英雄榜”下面,張貼出來的任務,要么是:
“孫二婆家的狗爆沖,把李三嬸家的豬嚇得難產了。誠聘一有經驗的muzhu助產士,急。”
要么是:
“我娘子得一夢游怪病,常三更半夜去河邊釣魚。誠聘一陪同者,擅長釣魚優先,自備魚竿。”
為此,殷千尋不得不找村長幫忙,召集所有村民,在村頭一棵芒果樹下面設了一堂“欲望覺醒大會”。
她特意將長發用一條青色絲帶束起,衣袖飄曳生風,負手立在樹壇邊沿,盡力模仿著半仙講課的英姿。
“諸位,我們是人,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貪什么癡什么。”
“你們想想,仔細想想,這一輩子,有沒有被命運殘忍地對待過?”
“有沒有怨恨過什么人?”
“有沒有愛而不得過?”
似乎,每一個問題都叩問到了殷千尋自己的痛處,心中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然而再看看村民,一個個仰著天真爛漫的小臉蛋,懵里懵懂地搖頭,齊刷刷道:“沒有。”
殷千尋的心好似被插了一刀。
其中,不乏幾人,回答“沒有”的時候,含情脈脈看向了自己身旁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