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這邊連日來的節節勝利,一夜之間就化為了幻影。
仲堇沉著氣,試圖將虞沉舟從地上拽起來,然而痙攣的傷腿卻根本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氣。
虞沉舟的喘息越來越微弱,帶著血腥氣。
她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仲堇一眼,沖她艱難地揮了揮手,劍墜落地上。
“走……”染血的嘴唇輕微張合,“這是…軍令……”
仲堇沒動,怔怔地站了一會。
幾名沖來的敵軍倒在了她的劍刃下,而她的腿一步也沒有挪動。
她看著虞沉舟的眼睛,那里面的光正在渙散。
不過十日之前,那目光曾銳利得驚人。
又一支燃著火的箭竄上了帳頂,熱浪迎面掀過來。
懷中的殷千尋醒了,在她的衣襟內拱動起來。
仲堇回過神,手心死死按捺住了前襟。
她知道再這樣無謂地耗下去,于誰都沒有任何益處。
于是她艱難俯身,撿起了地上的劍,將它塞進虞沉舟蜷著的手心里。
而后略略頃腰,護住了懷里的青蛇,身形不穩地逃離了濃煙漫天的軍營。
血從腿部的裂口淌出,沿途流了一路。
仲堇緊攥著一把鹽,每一步都拖著傷腿,將鹽粒灑向身后。
然而,滲透了血的鹽晶,泛著綺麗的粉,在月光下仍得十分刺目。
鹽洞口的碎晶劃破了掌心,卻已覺不出痛。
身體被這失血的狀態掏空了知覺,連骨裂的腿都只剩下一種鈍鈍的麻木。
她扒拉著洞口堆積的鹽晶,一層層蓋住來時的血跡。
洞內很冷。
巖壁上掛滿了血掌印。
仲堇倚在角落里,虛弱地垂著眼。
懷中的殷千尋已清醒了,從她的衣襟中游出,卻安安靜靜地盤在她膝上,一動不動。
她知道再怎么動也無濟于事,困在蛇身里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