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風瀾苑的花園罷?!币笄ぞ尤慌d致勃勃地比劃了起來。
“碑下種墨蘭,邊上栽迷迭香,再圍一圈四季開花的……”
她講得眉飛色舞,仿佛在布置一幢新房。
仲堇盯著她的側臉,入了神。
一句句輕快的字句砸在心上,像鈍刀子扎上去,xiong口持續刺痛。
這樣鮮活樂觀的一個人,怎么偏生攤上這樣的命數?
“還有,你好生看顧那幾個蛇小妹?!?/p>
殷千尋還在繼續說,“她們好容易修成了人形,平白無故又被打回原形,想必也需要些日子去習慣……你做醫生的,不僅要懂得治身上的病,也要時常關懷她們的心理狀況……”
見仲堇的眼簾又垂下去了,殷千尋又湊過去:“仲醫生…我的話,你聽進去了么?”
“……”
仲堇微微閉了閉眼,只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但屬實有些聽不下去了,因為殷千尋這會兒就跟交代遺言似的。
當然,如果日后交流成了不可能,有些事的確是該交代。
案幾上的沙漏一直在簌簌作響。
仲堇抬眼望去,沒有意外的話,幻形術維持下的人形已不足半個時辰了。
昨日夜里,她去找過扶桑。
扶桑已很久不出房門了,床榻成了她的四方天地。
前些日子施陣耗費的靈力不少,幾近抽空了她,如今連說話都帶著氣音。
仲堇站在帳幔外,看見她躺在被里的身形薄得像張紙。
遲疑片刻,她還是走上前去,伏在榻邊。
指尖搭在扶桑的脈搏上,試圖看看她還有沒有救。
然而扶桑卻突然抽回手,嘴角彎了彎,有氣無力道:“不必?!?/p>
仲堇的手微微滯在半空。
眼前的扶桑帶給她的感受實在有些復雜…除卻前些日子知曉的荒唐事,千百年來她一直在照拂著自己,于是全然的恨也不是,不恨又不可能。
而眼下最關鍵的是,扶桑的幻形之術,是吊住殷千尋人形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扶桑真真切切告訴她,已然盡力了。
如今殷千尋只能靠著自己體內那點殘存的靈力苦撐著,每一縷靈氣都在無聲消逝著。
屋里的沙漏還在沙沙作響,響聲愈發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