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喊她“千尋”,仲堇才能平息心中的滯悶,才能勉強(qiáng)說服自己——眼前這個(gè)人,終究還是那個(gè)她熟悉的存在。
可若是更進(jìn)一步,她的身體卻先于理智做出了抗拒。
云裳的手慢慢松開。
“阿柔終究是不一樣了。”她往后退了半步,聲音輕得像是自語,“從前,你可從不會這般拒絕我的親近……”
她緩緩轉(zhuǎn)身,朝著懸崖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回憶的碎片上。
“罷了,我也該走了。”
背影單薄得近乎虛幻,聲音散進(jìn)了風(fēng)里,“…你已不再需要我了。”
仲堇想追,雙腿卻僵在原地,如有千斤重,沒辦法挪動(dòng)分毫。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云裳衣袂翻飛,如一片輕羽飄入深淵。
猛地驚醒,手還向前伸著,仿佛要抓住什么。
黑暗褪去,眼前是陌生的床帳,半明半暗的光線從窗邊打進(jìn)來。
這房間,陌生中依稀又帶著某種潛藏的熟悉感。
她緩緩收手,然而此時(shí),一只溫?zé)岬恼菩暮鋈桓采蟻恚逯篙p輕攏住她。
仲堇從枕上轉(zhuǎn)過頭。
是扶桑。
許久未見的扶桑,似乎也有些變化:原本飄飄的白眉白發(fā),此刻更是白得恐怖,面容也幾近透明,風(fēng)一來就能吹散了似的。
仲堇本能地抽回手,仿佛指尖觸到的是一塊剛從炭火里取出的鐵。
……看來方才的,又是扶桑的人造夢。
扶桑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合攏,又輕輕垂下。
“醒了?”她嘴角牽了牽。
醒了…?
仲堇蹙起眉,鈍痛的意識還未完全歸位。
昏睡前的畫面如被打碎的鏡子,片段扎進(jìn)記憶里:漫無天際的鹽堿地,冰冷的血,逐漸模糊的視野……
“感覺如何?是否有些暈頭脹腦?”
扶桑袖口動(dòng)了動(dòng),像是想伸手過來,又在半途停住。她笑笑:“忘憂峰的傳送陣太久沒用,靈力亂了點(diǎn)。”
原來這里是忘憂峰。怨不得瞧著熟悉。
仲堇慢慢支起身子,左手下意識探進(jìn)了前襟——空的。
心臟忽地漏跳一拍,她嗓音發(fā)緊:“千尋呢?”
扶桑卻沉默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