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仲堇轉過身去奇怪地看著她。
燕云襄的眼神現在才像是清醒了,很具穿透性地望進了仲堇眼里,小心地從她這里確認一個答案:
“阿堇,你是不是……喜歡千尋姐姐?”
仲堇略一愣怔,嘴角先于眼睛笑了,將面前的一綹頭發絲別在耳后,“這么明顯么?”
“你這么說,看來是的了?!?/p>
燕云襄像是卸了點力那般,兩個肩膀往下一墜,斂下眼,望著地面深深地嘆了口氣,幾個字悶在嗓子里。
“這要如何是好……”
“嗯?”
燕云襄將睡得凌亂的長發揉得更亂了,抬起臉道:
“阿堇,你對我一直很好,我也自小便把你當姐姐看待,那么千尋既是你喜歡的人,我不該,不該……”
仲堇摸著身旁一株銀杏的葉子,大概聽明白了燕云襄的意思,然而卻撫著她的肩,望著江面笑了。
“云襄,你長大了,所以我也沒再把你當小孩子看待?!?/p>
“我承認,看到你與千尋一道離開,心里的確是不舒服的。這也是我為何一路鬼鬼祟祟地跟來了。”
“但于情于理,我對千尋,如今只是一廂情愿而已。而你也不必因為我是你的什么人,就為了我而決定主動放棄什么。說到底,我們每個人都是彼此獨立的,你與你的家人如此,與我更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繼續追求千尋姐姐,而你也不會介意?”
燕云襄很是直白地反問道。
顯然,她是不太相信仲堇的這一套圣母白蓮花般冠冕堂皇的說辭。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人的情感往往是不受理智禁錮的,既然仲堇能如此千里迢迢地追蹤而來,必是在乎到骨子里去了。
而她未能料到,仲堇也同樣直白道:
“不,當然介意?!?/p>
“我只是想說,你不必主動棄牌。你千尋姐姐不是那么好追的一個人。你若真能追到,自然是你的本事?!?/p>
仲堇說這句話時,看似氣定神閑,底牌十足,可心里卻一陣陣地往上翻涌又酸又苦的水。
沒什么比她眼下的處境更為可悲的了。
若能夠依著她心底那似乎略微脫韁了的、近乎病態的占有欲行事的話,她也許會像當初殷千尋作為一條竹葉青闖進她的籬笆屋時那樣,用一個玻璃罩子將她罩起來,杜絕她與旁人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然而人之所以為人,人能夠在情感濃度達到一個幾近失控的境地之時,調動那根理智之弦來懸崖勒馬。
她明白僅僅阻止一個燕云襄,毫無意義。殷千尋注定會遇見形形色色的人,不僅在這一世,更在往后徹底沒有了仲堇這個人存在的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