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殷千尋的身體僵了一瞬,隨后才漸漸放松下來,柔似無骨地沉進她懷里。
自然是人類的身子,只比尋常人更涼一些,也更軟些。方才挑起一顆又一顆侍衛腦袋,陰狠似鬼魅,身影凌厲得像一道刃,此刻卻能柔成一攤水,就這么由她擁著。
盡管仲堇仍覺得,總有哪兒透著古怪。
兩人xiong前緊貼著后背,中間只隔一層被血染透的衣衫。心跳聲在彼此的體溫里膨脹,竟分不清是誰的更湍急些。
仲堇微微偏頭,唇瓣掠過殷千尋耳后細小的絨毛,輕柔得像一片羽毛掃過,讓那處泛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她稍稍啟唇,低低送出一句:“我們尋個客棧吧。”
本意不過是身上血污太重,總要先尋個落腳之處收拾干凈。
可話一出口,傳進了身前人的耳朵里,含義就變了——殷千尋的氣息驟然一滯。
荒山野嶺間,孤零零杵著一間低矮客棧。
那檐下掛著的半截燈籠在風里晃蕩,照出滿墻斑駁的雪漬。
小伙計正倚著柜臺打盹,陡然被推門聲驚醒。
一抬眼,只見兩道人影踏進門來——明明是極標致的人物,衣衫卻被血污浸透了,在燭光下分外刺目。尤其前頭那位執劍的女子,眉目如畫,眼神卻凌厲似刀,指尖還沾著結痂的血跡,往柜上一放,叫人觸目驚心。
然而她手腕倏地一翻,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錠金子,于是便不觸目驚心了。
“可有金創藥之類的?”
金子“咚”的一聲砸在榆木柜臺上,震得柜邊的積塵簌簌落下。
小伙計的眼睛霎時被這抹金黃刺亮了,喉頭滾了滾:“有、有有有!小的這就去買……”
“動作快些。”她眉心微蹙,目光瞟向身側的仲堇,指尖帶著莫名的焦躁,一下下叩擊柜面,發出悶悶的篤聲,“再備兩套干凈衣裳。”
小伙計剛要抬腿,聞言將二人快速打量一番,搓了搓手,訕訕道:“我們這窮鄉僻壤的,恐怕只能尋到些粗布麻衣,二位姑娘莫要嫌……”
懶得再聽她啰嗦半句,殷千尋指尖一掠,柜臺上的銅鑰匙便被她抄入掌心。
隨后,她一把扣住仲堇的手腕,拽著她便往廊間走。
步履帶風,每一步都透著一股壓抑的急躁。
房門砰然合上的剎那,仲堇的后背抵上了門板。
殷千尋壓過來時,衣袖間還帶著夜風的凜冽,唇卻炙熱得嚇人。
吻來得又急又狠,像雪原上撲來的狼,可仲堇分明又從中嘗出幾分隱忍——她齒關緊咬,只用柔軟的唇瓣碾磨,仿佛稍一放縱,就會克制不住地啃咬上來,叫人又中了自己的毒。
“仲醫生…”唇齒糾纏間,換氣的間隙,殷千尋竟還能喘息著從齒間一字字擠出話語,“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
每個字都像是剛從醋里撈出來似的,滴滴答答浸著酸意。原來白日里那聲“阿堇姐姐”還梗在某人喉口,此刻借著血色與夜色,終究化作了唇齒間的興師問罪。
“仲…”
這醋沒吃完,殷千尋似乎還有話要講,然而話未盡,她的唇舌已被徹底封緘了。
仲堇驀地加重了力道回吻,纖長的手指插入她散亂的墨色長發,指尖纏繞著沾了血的發絲,以近乎野蠻的攻勢剝奪她言語的余地。
殷千尋猝不及防,悶哼了一聲,指尖不自覺揪緊了仲堇背后的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