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醫者的身影在眼前若有似無晃動著。
自己這么多天杳無音信,她會不會著急……會不會找過來……
說不定,已經沿著山道一路尋過來了……
這個念頭像毒液滲進血管,弄得殷千尋有些窒息。
倘若仲堇真的尋她尋到這里來,看見的會是什么?
自己愛了五百多年的,曾經是個大蛇妖,如今是一條靠老鼠□□栗子茍活的小青蛇?
這個信息量,饒是醫仙,也要崩潰的吧?
殷千尋把自己縮成了一團,絞緊了自己的尾尖,蛇鱗摩擦出一陣煩憂的躁動。
整整三個晝夜,她都被這個念頭折磨著,絲毫未能合眼。
終于,在被囚禁的第十七日,鎖龍囊開啟時,殷千尋慢慢支起半身,豎瞳里的眸子如同將熄的炭,朝著扶桑投去了妥協的目光。
扶桑掐訣,周身泛起一層黯淡的光。
待殷千尋漸漸化出了人形,扶桑的手指卻在收回時微不可察地發抖。
她撐住墻壁緩了緩,忽然眉心一蹙,嘔出一口淤血。
鮮紅的血漬濺在衣襟上,她神色卻無多少波動,只是不緊不慢用絹帕揩了唇角。
殷千尋的目光茫茫然從那一抹血色上掠過,眉梢都不曾動一下。仙子吐血的確是怪事,可她自己的五臟六腑已被某種鈍痛攪得發沉,哪還有余力琢磨旁的。
“千尋,我真羨慕你。”扶桑的嗓音低得近乎自語,“一條冷血毒蟲,竟得一人舍生忘死地疼惜。”
“少廢話?!?/p>
殷千尋慢慢拾起長劍,劍尖抵著地面。她抬眸,眼底盡是冷意:“你究竟要我做什么?”頓了頓,又淡聲道,“先說好,若是什么刺殺獸醫的勾當,就不必開口了?!?/p>
扶桑聞言竟笑出聲來,笑聲輕得近乎飄渺。
她走近幾步,徑自在殷千尋身側坐下,伸手要拍她的肩:“我怎會要亓官的命呢?”
指尖卻落了個空——殷千尋側身避開了。
扶桑指尖懸在半空,緩緩收攏,聲音依然柔和:“我待她的心意,不比你淺半分。”
聞言,殷千尋冷笑道:“哦?原是仙子動了凡心,又愛而不得,便來作踐我消遣?”她斜睨著扶桑溫婉如玉的眉眼,道,“所謂仙人都是這般么?菩薩皮相、假仁假義?!?/p>
“或許吧?!狈錾W爝吂戳藗€淺弧,“但若你聽了我接下來的話,不必等我找,你自己也該急著想辦法了?!?/p>
接著,扶桑便將仲堇不入輪回的打算,一五一十告知了殷千尋。
那些話語輕得像一陣煙,卻沉沉壓在了殷千尋耳里。
“照規矩,只要安安穩穩度過九世劫難,亓官便會歸位??伤缃癫辉缸鲞@個神仙了。她偏要守著你渡完這最后一世,然后親手將自己釘進陰司最底層的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