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千尋嘴角撇出一抹淺淡的嫌棄,環臂走在花園里。
這方藍色小花園實在芳香怡人,淡雅的氣味綿綿不息順著鼻腔飄入體內,只感覺五臟六腑都被滌蕩了一通。方才在屋內積起的一股燥熱終于也漸漸止息了,覺出一絲愜意來。
她想,能栽培出這么個花園的,想來定是個雅致有品位的美麗女人,不知能否有機會認識認識。
殷千尋微微屈膝,伸出手去觸摸腳邊一株綻放得最為嬌艷的藍色花骨朵。
此時,小木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當心花莖上的毒刺。”
仲堇從身后緩緩走來,聽得出腳步有些不穩,發飄。
“毒刺?”
殷千尋聞言蹙起眉,落落穆穆地收回了手,轉身望過去。
她看到,仲堇以一條銀白綢帶將她的烏黑長發束起了,較方才披散著顯得利落精神了不少。身上穿的不僅是殷千尋扔給她的深松袍衫,還自行發揮,在外面披了個翩翩風流的墨色鶴氅,也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扒出來的,倒挺會搭。
照殷千尋夢里來看,亓官柔的衣品是絕好的。至于開設獸醫館的仲堇天天穿的不是灰袍就是白袍,單調乏味,想必也是裝出來的了。
殷千尋失神打量她的功夫,她俯身摘下旁側花枝一片脫落的花瓣,細長的指尖一捻,瞬時在手心化作一抹淡藍星火,冉冉升起。
“這種藍色的花叫做‘鬼火’。莖上生有細刺,毒性不小。”仲堇垂眸輕聲道。
殷千尋怔怔地望了一會兒。這奇觀令她有些著迷,自個兒也伸手擇了片欲落不落的花瓣,輕柔一捻,藍火在指間悠悠散開。
像是煩悶了許久的孩童終于發現一點有意思的玩意兒,她唇角翹著若有似無的笑,如此玩了好一會兒,臉上的笑意愈發明艷。
然而當她孩子氣的目光偶然掠過仲堇,發覺仲堇嘴邊也正含著笑,以一抹恍似入了迷的眼神定定地望著自己。
條件反射般,殷千尋立即收起了笑意,眸光瞬間冷下來,從眼角斜著瞥了她一眼,興味索然道:“你對這花,怎地這么了解?”
倏然,她即刻靈光一閃,疑問的語氣成了陳述式,“你來過這里。”
仲堇眼含笑意望著她,抿了抿唇,“不止我,你也來過。”
“我來過?”
殷千尋微蹙起眉,不緊不慢將此處環視了一周。怪不得方才走進霧中,心中恍恍有一種夢境般的不真切感,莫非真的夢到過。
她沉吟道,“莫非這兒就是殘花宮?”
仲堇搖了搖頭,微不可聞地嘆口氣,“三百年的殘花宮早已盡毀了。”
“不過這間小木屋,”仲堇的視線落在殷千尋身后,“的確是云裳派人搭蓋的。”
她兀自陷入回憶般,輕輕慢慢道:
“當年云裳厭棄周圍景色單調了些,便隨手灑了一捧種子,生出這片淡藍鬼火。鬼火開得最盛一日是冬至,彼時屋內無需燃燭。”
殷千尋聽得漸漸瞇起眸子,不知不覺想到了木屋內那張碩大無比的床,還有那些不清楚是什么的小玩意,奇怪的念頭攀上來。
她悠悠道:“這里不會是你與那云裳宮主的放蕩行樂之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