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仲堇只當殷千尋在嘲諷自己,將飛鏢收進了前襟,裹緊衣衫坐在天井的石凳上,望月沉思。
過了一小會兒,門廳突然響起幾下溫溫柔柔的敲門聲。
拉開門一看,是溫文爾雅的玉環。
玉環莞爾一笑:“仲醫生,您是瞎了嗎?您是大佛嗎?怎么還請不動了?”
不等仲堇回答,她抿嘴道:“這不是我說的,是我們宮主說的。”
“宮主說,請您過去,敲一敲,你們二人日后相處的主旋律?!?/p>
我從前像個挖野菜的,愛你愛得命都不要了。
有些日子沒踏足這風瀾苑了。
九層樓閣幽黃的光散漫著籠罩下來,原本枝繁葉茂的花園變了光景,凋零的枯枝丫丫歪七斜八毫無章法,只剩了孤零零幾株冬梅傲然挺立。
看得出這會兒風瀾苑的主人沒了悉心打理花園的雅致,有了別的樂子。
第七層,似乎正開著歌舞派對。
玉環引著仲堇,拾級而上。
鼓樂聲愈來愈響亮,耳朵已漸漸適應,然而廳門猛一敞開,鼻子還是被金錢的味道狠狠嗆了一下。
撲面而來的迷幻光影真叫人毫無準備,刺得雙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
打眼望去,滿目盡是燈紅酒綠,群魔亂舞,像誤入了哪個七十年代的迪廳。視線所及全是水蛇腰,數也數不清,少說有百來條。看的人沉不沉醉不說,扭著的自個兒已然銷魂,似沒長骨頭的雙臂舉在空中,軟軟地搖來晃去。
這幫人,往穹原的這一趟到底賺了多少錢,值得這般上頭?
玉環拉開門后,已自顧自快樂地投入了這股洪流。
仲堇有點抗拒,不是很想進去。加之自己這一身暗沉的加絨斗篷,對著這場面,實在寫滿了格格不入。
打退堂鼓么,身后的門又已緊緊扣住,誰在外面上了鎖。
現在她只關心殷千尋在哪。是其中的一條水蛇腰么?
不是說,要她來敲定一下主旋律么?難道這就是主旋律?
仲堇輕咬下唇,努力盯著人群找了一會兒,直找得眼花繚亂。
倏地,像是所有人齊刷刷打了個暗號,狂亂的舞曲瞬間安靜,扭動的腰們也突然僵直不動了。一秒。兩秒。接著又是一個暗號。群腰紛紛向兩側退散開來,化入背景,讓出了好大一塊清凈地方,烘托成了壓軸的舞臺。
此時空氣中仍飛舞著微小的灰塵,廳頂粉紫色的光投下兩束丁達爾效應。
一束落在仲堇身上。另一束落在對面……
對面是一條盤在地上,正緩緩蘇醒的美人蛇。
美人蛇眨著扇惑人心的眼,朝她游走而來,一步,兩步。
她向仲堇極盡優雅地伸出纖纖玉手,仲堇被吸走了魂魄那般,將手搭了上去。
而后,她只覺自己渾身被股力量一吸,一卷,就來到了舞臺正中,腰后纏上了一條纖柔而不失力道的手臂,既不會緊得她不舒服,也讓她休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