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堇盡量放柔了手上的動作。
盡管如此,心里還是冒出了一些不合時宜的念頭:
早跟你說過了,不要答應,你不聽。
不過,這類話萬萬不可說出口,那會讓殷千尋的怒火更甚,不僅有損她們的感情,也有損自個的情商。
“你好生趴著,不要動,不要翻身?!?/p>
說著,她起身,“預計一個時辰,底下就會生出完好的肌膚?!?/p>
“做什么去?”
見她要走,殷千尋急急探手揪住她的衣擺。
“我出去瞧瞧,看有沒有什么法子。”
仲堇傾身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
帳外,整個營地仍沉在睡夢里。
偶爾從某個帳篷傳來一兩聲痛苦的shenyin,又很快消失在咸澀的夜風中。
殷千尋僅僅因脫水蛻了層薄皮,已算是最輕的癥狀。
其她的小兵們,皮膚稍敏感些的,足底的皮膚皆被硌出了瘡,又讓鹽粒子給腌著,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行兩步路都疼得發抖,還談什么打仗。
仲堇將佩刀別在腰間,蹲下來,將靴口纏得更緊了些。滿地的鹽粒子無孔不入,不能讓它們鉆進去。
做好了這些準備,她起身,獨自一人踏進了雁湖腹地。
仲醫生素來是個干一行愛一行的性子,原本不想應下的差事,既然應下了,便不自覺要負起責來。
總得先想個法子解決了眼前的鹽害。
腳下的鹽粒子發出咯吱的脆響,晨霧中彌漫著齁咸的味道。
她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赫然發現不遠處,現出一個隘口。
有個人影,突兀地立在那兒。
仲堇頓住腳,右手輕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望了一陣。
而后她發現,那影子像被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
走近了才看清,原來是一具干尸。
尸體已經完全風干,又被空氣中的鹽分腌透了,皮膚呈現出蠟黃的質感。
它的嘴微微張著,一只手僵硬地抬起蘭花指,指向前方。